“精神后撤的人”

Last Winter by Pascal Campion

悲剧作品往往比喜剧作品具有更为强烈的精神魅力，而喜剧作品往往比悲剧作品具有更为明显的智慧色彩。

一个精神后撤的人，他的智慧会相应地迅猛发达，比如钱钟书，他其实是一个满怀热情的人，他恨不得一夜之间把这个残破的世界收拾得干干净净，大家过上平和美好的日子，可是他没有这个能力，就收敛起这种精神愿望，做纯粹的学问，隔着学问打量中国社会、中国历史。

这种“退一步海阔天空”姿态在中国的文人身上很常见。在险恶的历史境遇中，许多人不得不采取这种后撤的方式来应对世界，这些人往往能收获学术的圆满，但是同时也留下精神的遗憾。

而我们尊崇的文化英雄，常常不是这些创造了文化成果的人，而是那些对形态单纯的信念和价值做人格承担的人。

比如鲁迅，他的主要成果是喜剧，但与其他喜剧作家不同，他用自己的人格担当了他对中国的深切绝望，他一刻也不放松地与这种绝望搏战，一刻也不放松地为这些绝望的人谋求新的出路。

从认知上已经看不到希望的时候，从逻辑上已经无法论证光明的时候，必须从内心用灵魂的祈祷，呼唤光明的出现。

从这点出发，20世纪中国的文化英雄，鲁迅毫无疑问名列第一，没有第二个人能与他相比。

——《喜剧姿态与悲剧精神》摩罗

很喜欢摩罗先生的这一段话。

然而，对于今天的文人，做一个“文化英雄”还是一个“精神后撤的人”，不是一道简单的选择题。不后撤的精神不是不存在，是很难被看到。哪怕选择去做一个“精神后撤的人”，想做得不流于表面也绝非易事。文学，就这样成了一种隐秘的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