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也是爱(2)
张杰说,爹,不用你管,我有办法。
就这样,张杰在银行里贷了款,买了起重机,几年来形势越来越好,腰包里也鼓了起来,在村子里也成了拔尖人物,连张大山的脸上也增色不少。
喂喂,哪位?张大山对着话筒喊,儿子的号码是有标识的,看见不由就觉得亲切,可这个号码他不认识,不知道是哪里打来的。
什么,你说什么?张大山对着听筒吼道,对面乱糟糟的,他听不太清楚。
大峰虽然听不清电话里对方说的是什么,可他看见刚才还春风满面的张大山,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脸色也变得煞白。
叔,怎么回事?大峰有些疑惑地问。
张大山没有回答,两只眼睛直勾勾地有些吓人,身子也开始抖动。张大峰觉出不对,连忙站起身想问个究竟。
张杰,他出事了!张大山虚脱一般说出这几个字,身子一软就倒在地上,昏厥了过去。
叔,叔!大峰虽然也是经常在外边闯荡,可这阵势他哪里见过,一下子也慌了手脚。这时候刚好又有村人经过,才帮忙打了急救电话,他们一起把张大山送进了医院。
人这一辈子,就像大江河的一粒水珠,默不作声的融入江河,也就风平浪静。可是如果触礁,势必会把平静的生活颠到风口浪尖。
张大山恐怕就是这种情况,他醒过来的时候,嗓子眼里像被塞了一把干艾叶,苦涩辛辣地咽不下一滴唾液。他眨巴眨巴眼睛,才看见了白被褥,白床单,白窗帘……自己怎么会在医院?
忽然,他想起了那个电话,电话说儿子被施工处的一块铁架子砸住,受伤了。他听了当时一急,就晕过去了。他暗自埋怨自己怎么那样扛不住事,怎么没问清楚儿子伤得怎么样,在哪个医院。不行,受伤的儿子现在最需要的是亲人在身边,他必须去看看儿子。他猛地坐起身,却发现胳膊被一双手摁住了。
爹,别动,您手上扎着针呢!是女儿翠英的声音。
翠英,杰儿受伤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你别管我,赶紧看看杰儿去!
爹!翠英颤着声喊了一声爹,声音有些哽咽。张大山吃了一惊,他这时才发现,女儿的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
张大山的心一沉,有种不详的预感迎头罩来,让他异常烦躁,他对着翠英大声吼道,你哭什么?
爹,杰儿他,他已经去了!翠英哽着嗓子说出这句话以后,哭声像排山倒海般涌来。
这句话就像晴天霹雳,一下子把张大山炸在了当场,病房里的空气凝固住了一样,让人感到窒息。只有翠英的哭声像泼洒的水,在房间里流淌着。
你胡说!张大山猛地坐起了身子,伸手扯下了胳膊上正在输液的针,下床要往外走。他不信,好好的儿子怎么会说走就走了?针头猛然遭遇强暴跑了出来,胳膊上的血像条蚯蚓一样,飞快地从胳膊里蠕动起来。
爹!翠英一声尖叫,慌忙用手摁住了张大山流血的手臂,又往外喊道,医生,医生,快来呀!
两个护士飞跑着冲进来,看见张大山扯了输液的针头,一个个惊得乱叫,用绷带止住了血,不耐烦地呵斥道,你这是不要命了。张大山挣扎着身子还要下床,被翠英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抱住了。
爹,您不要吓我,咱们家我就只剩下您一个亲人了,您要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可怎么办哪?翠英边哭边说,眼泪像飞溅的雨珠,把张大山的那颗坚硬的心都浸湿了,他僵直的身子颓然又倒在了床上。
两个护士看张大山失魂落魄的样子,也知道这个病人是由于受了刺激心情不稳定,特意对翠英嘱咐了一番,才摇摇头出去了。
杰儿,真的就这样走了?张大山的眼睛再也控制不住,泪水顺着脸上斑驳的皱纹流了下来。
去年就是在这家医院,他胆囊炎复发,张杰陪着他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那时候他为张大山取药,打饭,洗手,洗脚……那么大个小伙子做起事来,却细致地像一个大姑娘。
特别是洗脚 。张杰端来热水,蹲下身子要给张大山洗脚。张大山坚决不让。他又不是病入膏盲不能动,怎么好意思让儿子洗。张杰说,爹,你就别固执了,我小的时候你不是也经常给我洗脚,现在就给我个表现的机会吧!
那张笑嘻嘻的娃娃脸让张大山无法拒绝,只好任由儿子动手。张杰一遍遍摩挲,把张大山拿捏的不行,张杰却洗得极度认真。同病房的一个老头吧咂着嘴,艳羡地说,你这儿子,比我家那一群女子还管用。张大山笑笑,心里思忖了一下 ,还真的是那样。那个老头三个女子,总是呼呼啦啦来了,又呼呼啦啦走了,有时候老头想做什么时,找个人影都找不到。就是他自个的闺女翠英,也是粗枝大叶,没有张杰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