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聪明的话题
小时候,我一直是个胖孩子,但体质却不见好,长年累月泡着药罐,打针也是家常便饭。读小学时不知道怎么得了个淋巴结核,我整日整夜地咳嗽,还把痰吐得满地都是。那时我们家住的是土砖砌的小平房,妈妈总是把烧过的煤球踩碎后,均匀地铺在我床前的地面上,我躺在床上看不到她满面忧愁,只想着哪天我能好起来一定要试试这脚踏煤灰的快感。后来那块常年滋润着的土地变得异常肥沃,每到春天,定会霉草丛生,青绿一片,惹得父母又是一阵回忆一阵唏嘘。
在病情最厉害的阶段,我咳得整个胸腔都是疼痛不已,完全无法入睡,痰里还带着血丝,父母把我送进了医院。打针打得我完全麻木,手背到处都是密密匝匝的针孔,屁股也变得硬邦邦的,那时年轻的父母一心只想着要给我救命,却不料我的这个病好后又带来了意外的遗憾。
其实,我听力不好的症状并不是特别明显,一般的日常对话绝对没有异常,至于象手表里时间流走这样细微的声音,听不到也罢,难得的耳根清净。但父母常常因此自怨自艾,那时不知道链霉素的厉害,治病倒把我治成了这样。
再大一点后,我在一次测视力时又突然发现左眼连那个最大的E都只看见模糊一团,心里慌得什么似的,只怕妈妈要骂我平时不注意保护眼睛。回家后很小心地说起这件事情,碰巧妈妈并没有太过留意,我却为可以糊弄过关而满心欢喜。结果一年一年过去,我的眼睛总是奇怪地维持着一好一坏的格局,等到妈妈发现再带我去医院看病时,医生也检查不出缘由来了,还说如果配眼镜,只能一边平光,一边千度,镜片重量过于悬殊,我的塌鼻梁是根本架不住的。想想也确实挺好笑,于是我就继续用我的边光在我熟悉的世界里过着风清云淡的日子。
以前我经常说,聪明,聪明,顾名思义就是耳聪目明,而我呢,耳不聪目不明,能过到现在这个样子实在很不错了。我一直把这些当作笑话自娱,直到有一天,不经意看见爸爸听后别过脸去,还悄悄地抹眼睛,我的心忽然深深一恸,从此就再不说起这个关于聪明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