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盒车厘子
一盒车厘子
听说附近一家商场开业,我便和几个朋友相邀着去凑凑热闹。
新开的商场果然气派,楼层高,商家多,装修虽称不上高端大气上档次,但也处处用考究,布置地尽量温暖贴心,再加上地处繁华地段,出出进进的人摩肩接踵,好不热闹。我们好不容易才挤了进去,虽说两手空空,也已经累得是浑身冒汗,口干舌燥了。于是赶紧找了一块稍宽松一点的地方,停下来透透气。环顾四周,那些平日里司空见惯了的商品,琳琅满目地摆放在一起,小山一样高低错落地在四周围散开,数量之多似乎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需求量。唉!人就是这样,物以稀为贵,如果东西太多了,反倒没有了购买的欲望,这些东西外面都有,何必挤到这来凑热闹!商场再富丽堂皇,也像不透气的大鱼缸,呆在里面太憋闷了!我们一边抱怨着,一边往出口看去,得!密麻麻的人排着长队,里三层外三层地,挤地连收银台都看不见了,出去更难,索性就再转转吧。
四周围看了一下,感觉水果区的人能稍微少一些,我们便七拐八拐地在鳞次栉比的货架间绕了过去。这个季节,本不是水果的旺季,但现代技术已发达到不需要依赖季节来决定水果的成熟期了:春天的杏子、油桃,夏天的西瓜、葡萄,秋天的苹果、桔子,个个饱含了四季阳光,整齐地码放在冬天的货架上,一个比一个新鲜,一个比一个水灵,看着这些色泽艳丽、漫透了水份的瓜果,我们更觉得口渴了,全不由自主地咽起了唾沫,恨不得赶紧把那红瓤的西瓜抱起来咬两口!
一盒车厘子对于水果,我倒没有特别的喜好,看来看去,视线最终落在冰柜一角的几盒樱桃上,走近一看,原来这不是一般的樱桃,比一般的樱桃大了许多,叫车厘子。 这些车厘子分装在一个个透明的小塑料盒子里,被一团雾状的冷气包围着,娇艳欲滴的样子煞是好看。记得我最近一次吃它,也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那时正在病中,口中无味,吃什么都不香,小妹便托人给我捎了一盒车厘子,说是刚从树上摘下来,让趁新鲜赶紧吃。记得当时咬第一口时,便觉得满口生津,红色的汁液清凉甜润,全然不象那些在塑料大棚里催熟的瓜果,看着诱人,食之无味,再加上车厘子果型小巧,玲珑剔透,捏一颗在指尖,端详起来更觉可爱。后来才知道,这车厘子价格不菲,更难贮存,商家一般一次进购的较少,而且都是用飞机直运直销。在我们这个小地方,像我这样的小家小户,的确很难吃到一次。所以自那次以后,那种甜润的味道虽一直留在记忆中,但又觉得那是一种随缘而不可强求的享受,便也不再挂念了。而今,那仿佛已经被遗忘了的车厘子竟又出现在我的眼前,一颗颗小巧可人的果实饱满圆润、晶莹剔透,让人爱不释手。我不禁爱怜地拿起一小盒托在掌心,转来转去地端详着不忍放下。
“干吗不吃呀?留着条形码打价就行了。”
同伴的提示更让我大了胆子,我竟然不顾商场不准现场食用的规定,毫不犹豫地打开盒盖。
捏一颗软弹小巧的车厘子放在唇间,用牙齿轻轻一咬,柔软而又略带韧性的果肉裂开,鲜红的汁液带着甜甜的味道从唇间溢出来,瞬间把指尖都染红了。我慢慢地咀嚼吸吮着,细细地体味着清凉甜润的感觉再次在口腔里弥漫,从齿间到舌尖,从舌尖到喉咙,最后,只留一颗小小的果核随舌尖的拨弄,在两排牙齿间快乐地跳来跳去,刚才焦躁的情绪没有了,心情也因一颗小巧的车厘子一下子变得轻松愉悦…
一盒车厘子好在商场管理员没为难我们,我们几个便你一颗,我一颗,争来抢去,边吃边逛,直等到从商场门口出来,一盒车厘子已被我们吃的所剩无几了。
从商场回来后,我把自己的可笑经历说给儿子听,本觉得儿子会调侃一番。谁知几天后,儿子一边把一个快递箱塞到我怀里一边说: 妈,看!我给你买的好吃的!
好奇地撕开一层层包装,最后,当一堆火红的车厘子蹦蹦跳跳地在我眼前散开时,我惊喜地张大了嘴巴。
一盒车厘子谁知随后的几天,百十个熟透了的车厘子竟慢慢消磨完了我的新鲜感,慢慢地变成了一种甜蜜的负担。一时半会吃不完,又不好贮藏,不能太热也不能太冷,更不能随意挪腾,尽管我天天冻了冰块在周围敷着,也只能眼见着它们那鲜活的色泽逐渐暗淡了下去,眼见着它们光洁饱满的果皮上出现了斑点和小坑,最后,当这些鲜活的车厘子几乎要变成一小堆皱巴巴的干浆果的时候,我只能无奈地把它们丢弃了。
丢弃它们的时候,我看到了街道两旁的树枝上,悬挂了许多小巧的红灯笼,通红通红地,真像一个个熟透了的车厘子。马上要过年了,不知道有多少美好的愿望就这样被悬挂起来了,有多少愿望,就有多少希望被满足的幸福吧!其实,人生本就是平淡与寻常的,坚辛没有想象的那么厚重,幸福,也不用太充盈,就像曾经的车厘子,仅一小盒,也就够了!
一盒车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