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客山庄—交易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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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馨提示:文章虽然长,但读起来轻松,而且被分成了26章,每章1000余字。可在通勤、吃饭、等娃的时候分时阅读。
江湖凶险,但生而为鱼又有什么办法。下辈子当人吧,至少可以多些脑筋,明白苦中作乐的道理。
(1)
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狐狸说这话的时候还是个嘴上没毛的少年。那时阿吉也还是个对江湖充满信心的孩子。
“盯到走,看到来,要吃鸽子这里来!”阿吉一边扇着烧烤架上的烤乳鸽,一边防备着两步外假装若无其事的令狐公子。他很清楚,这个比他年长一轮的无业少年没有看起来那么蠢,至少他的无影无形手已经登堂入室了。上次他偷鸽子的手段至今是个迷,据说只有凌云阁大领导“浪漫九天”的割手刀才能震慑住他。
话说两边。令狐也很清楚,眼前这个人畜无害的毛头小子并没有那么看起来那么的善良,至少他与落叶居主人红尘久客有关系。因为令狐上次偷吃乳鸽的时候,发现鸽子每块骨头都巧妙地和肉分开,连头骨也一样。这样的分尸手法,要说与红尘的小作手没关系,谁会信?
“小家伙,给我来两只。一只不放孜然,一只要把皮烤脆。”
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打破了两人的思绪。令狐斜眼瞟去,发现是个身着红色宫装的优质女性,顿时来了兴致。
“额,这位小姐也喜好烧烤吗?”令狐一边说一边凑近,自顾自地聊起来:“这烧烤本是我中原百姓烹饪的一种手法,却被西域人学了去,喜欢加些孜然胡椒之类的,实在是失去了乳鸽的本味。姑娘不吃孜然,看来也是精通厨艺的同道。”
“把黑胡椒单独打包,另外再切几朵西兰花。”女人白了令狐一眼。
令狐却笑着说:“木炭烧烤浇上黑胡椒酱,用西兰花调色,真是讲究。姑娘何不再带点番茄汁回去,口味更佳啊!只是烧烤一定要趁热吃,两只乳鸽,姑娘一人怎么吃得下?莫非府上还有其他人?”
女人不轻不重地说:“给我起开。”
令狐却脸色一变,跳开三步远,然后拔腿就跑。
“真是两个怪人。”阿吉心想。
正当他把打包好地餐盒递给女人时,两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女人打开盒子一看,少了一只,而且少的是她喜欢的脆皮乳鸽。
“小家伙,你那朋友好像偷了一只,你再给我补上吧。”
阿吉本来就不喜欢“小家伙”这个称呼,现在居然要搭上一只鸽子,气不打一处来。
“哼!少来这套。谁知道他是不是你姘头。”
“你说什么!”女人气的把餐盒往地上一扔,往烧烤架子里扔了一粒红色珠子。
阿吉还没看清楚,就被热浪掀翻在地。
“哼!不打听打听本阁主是谁!”女人一甩袖子,也拔腿就跑。
阿吉爬起来却不敢追,毕竟摊子上还有十几只乳鸽呢。
“小伙子!认了吧!”一旁老者劝道:“那女的是玲珑阁阁主,人称‘竹林小野花’,全身都是暗器,刚才没炸死你算你运气好。那男的是思过崖崖主令狐公子,人称‘巧手狐狸’,没有他顺不走的东西。”
“啊?他们这些高人不是从不愿踏入市中心吗?”
“欸,这不是江湖上出了桩怪事吗?”老者捋须说道:“传闻交易中心发出一级悬赏令,杀死大乘期刺客。”
“可我听说,交易中心就是大乘期刺客开的呀?”
“嘿嘿。怪就怪在这里。哪有自己买凶杀自己的?这里面一定有蹊跷。再说,这交易中心的刺杀任务,怕是多半都是刺客自己做的。他得罪的人可不少。眼瞅着这悬赏令的时间快到了,有仇的来报仇,没仇的来摸鱼。至少看看传说中的刺客到底是谁。”
“难怪最近生意这么好。”阿吉恍然大悟,感激道:“多谢老先生解惑。”
“哈哈,不谢不谢。老书虫我是按字收费,一个字一文钱。”
“啊!”阿吉说:“你是虫果书斋的老书虫!”
“那个字念窠(ke)!这句也要收费。”
(2)
一片红叶歪歪扭扭往下掉,刚好盖在一碗热汤上。
“妙!妙!”中年人朗声大笑,又震落了几片叶子。
“妙啥妙?”对面的青衣女子有点恼怒,这鱼汤还没吃就沾灰了。可是叶子落地前不能干扰它的轨迹,是落叶居建立时就定下的规矩,这涉及到主人红尘久客一段隐秘,连她这个师妹也问不出来。
中年人拿开叶子,一条小虫子在热汤里挣扎。
“这不又多了道菜吗?哈哈哈!”
“叔,市中心烤乳鸽的小子真是你的私生子吗?”
红尘闻言惊得喷出一口老痰,却被青衣女子轻松躲过。
他一边咳嗽一边呵斥道:“谁传的谣言!我怎么会有私生子。即便有,也……”
“啊?”
红尘自知差点说错话,板着脸说:“木木,师兄的为人你还不清楚?现在江湖出了那档子事,自然是暗流涌动,少不了有些浑水摸鱼的人。咱们自家人可不能轻信谣言。”
“嘿嘿,师兄年轻时风流倜傥,有一两个也正常。”这个叫木木的森林系美女捂嘴笑道:“我信不信有什么关系。就不知道红尘茶馆那位怎么想。我这次带消息来,是想让你避避风头,别被人分了才好。”
“你这家伙!”
红尘思绪短暂飘在半空中,随即出手夹出鱼骨头来。只见所有鱼骨架上的小鱼刺毫不散乱,如同一条透明的活鱼。
“几日不见,师兄的小作手又有精进,可喜可贺!”木木赞道。
“哼!这才是小作手,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学的。”
“不知道和那位的大作手谁高谁低?”木木不知趣地追问。
红尘清了清嗓子说:“大乘期刺客的事情快有个结果了,你和我出去走一趟吧!”
他们前脚刚走,就有一只穿云箭直冲云霄。
“他们走了,咱们也走吧,别跟丢了。”一个背着古琴的黑衣人说。
“你确定红尘知道大乘期刺客的藏身之处?别是个圈套。”另一人伸着懒腰说。
“红尘过去也接了不少交易中心的单子,料想该是知道些刺客的事。”
“那也只是你的猜测而已。再说你怎么确定红尘会和刺客火并?”
“他们火并不火并是他们自己的事。红尘敢拦路的话我把他给一并收拾了。”
“你可别太偏颇了,老兄。我突然想到个事,要是刺客这次被人做掉,以后交易中心还存在吗?咱们到哪接单啊?别把自己财路给断了。”
“他死了,这门生意更好做。免得中间商赚差价。”这位琴大侠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九丘那边怎么样了,能从竹林帮那边搞到线索吗?”
“他的马儿最近被偷了,心疼得紧。这会儿说不定在加班挣钱呢。竹林帮那边倒是安静得奇怪,没什么消息。只听说帮主要给他远房师妹过生日。”
“远房师妹?”琴大侠诧异地说:“要不你去查一下?”
“那可得加钱。”另一个人又打了个哈欠:“而且我现在必须要原地睡个回笼觉。太他妈困了,守了一晚上。”
(3)
“我和你吵架,只是想解决问题,而你呢,却只是想解决我!”一个桃妆粉黛的小姑娘含着眼泪说道。
对面的呆傻男人身躯颤动,似乎想通了什么,要伸手去抓小姑娘的手。但是心已伤透,再无缘分,小姑娘勇敢地躲开男人的手,高高地举在耳朵旁,绝情地转身走了。这时响起了悲伤而畅快的弦乐。
“好!好!”
台下一楼二楼的观众都大声叫好,两位演员刚退回幕后又返场进行下一个演出。
“令狐公子,还满意吧?”一人小心地问道。
正在二楼观演台泡脚的令狐抽泣了两声,拿帕子抹去了几滴不争气的眼泪,示意那人退下。老板不敢提醒他那是洗脚帕,摇摇头退出来。
“大老板,那个令狐公子还欠着不少费用呢!咱们还要伺候他多久?”店小二问。
“小声点!”这个姓大的老板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移到一旁说:“这家伙是朝廷的人!”
“什么?”
“他有次放飞鸽的时候,字条没绑好掉下来,被我看到了。啧啧啧!真是个狠角色啊!”
“啊?你说什么?我耳朵突然坏掉了,听不见,听不见。”店小二捂着耳朵退下。
“这年头,都是人精。”老板叹了口气。
也不怪这老板烦恼多,谁叫他运气好呢?这洗脚阁才开三个月,生意就爆好。台上那个小姑娘是自己找上来的驻场演员,节目内容自带,关键是很能抓住当下男人的心思,那些文本写得让他这个老炮都要感动。上个月他又在自家后院捡到一只怪模怪样的乐器,吹起来很带劲,能一下子把观众的眼泪引出来。于是他专门找了凌霄阁的人帮忙研究,花了一大笔银子。但只能说银子花的值当。太值当了。
令狐一边抹眼泪一边看演出,却突然脑后一阵生疼,活生生又涌出一股眼泪。不过这疼痛很熟悉啊,这是?
正当他要想起的时候,耳边来了个声音:“床前明月光!”
“疑似地上霜!”他本能地答道。
“举头望明月!”那人又说。
“低头思故乡!”
令狐一下子反应过来,侧身看去,却是一个俊朗小哥。不过再看,是发现是个模样俊俏的小姑娘妆扮的。好家伙,是晨飞这丫头。
“你能不能别每次都弹我脑瓜,再弹就要碎了。”令狐埋怨道:“而且建议你们换个暗号,这首诗传唱太广,根本没用啊!”
“这都是米总管定的规矩,我可改不了。”晨飞说。
“你怎么过来了?把经费送过来就行了,还送个麻烦过来,不知上面怎么想的?”
“你已经好多天没消息了,上面让我来看看你是死是活。没想到你在这种会所过舒服日子!”晨飞说:“我可是一路爬山涉水,骨头都要散架啦!”
“哦!好说好说,我让老板给你加个洗脚盆。”令狐说:“我每天都放飞鸽啊?怎么会没收到啊?”
“谁知道哪里出了岔子?反正米总管很生气,说是如果发现你失职就要把你辞掉。她已经开始在内部进行岗位竞聘了。”
“擦!我在这里出生入死,她在后面找我麻烦!”令狐爆了粗口。
“嗯,我这次来一是监督你,二是来协助你。听说这里高手很多,上面也认为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令狐很不爽,根据前几次经验,敌人并不能置他于死地,真正危险的是这个来帮忙的小家伙。算起辈分,这小家伙还是他的小师父,也不能多说什么。总之,这次只能自求多福。
(4)
“洛枫!是不是又干什么坏事啦?”一个紫衣美人朝空无一人的房间喊道。
花瓶后面探出一个小男孩的脑袋,正憋着一脸坏笑呢。
“没,没干啥!”他说。
“你一说谎,就会结巴。一定是干了什么坏事!”紫衣美人道。
“我说,晏然妹妹,洛枫还是个孩子,能犯什么大错。别把他凶坏了。”旁边一个超凡脱尘的女子说。
“荷姐姐,你不知道。他一天到晚给我找麻烦。上次背着我去交易中心接单子,害的我赔了一大笔银子!”
“啊?那可要管管。”姓荷的仙女一脸严肃地说:“最近交易中心可不能再沾染了。我得到小道消息,听说各方都有动静。据说刺客藏在……”
晏然赶紧把洛枫赶出去,然后关上门听荷姐姐说完,然后急切地说:“那我可得去通知那好姐妹,不然她还蒙在鼓里呢!”
洛枫贴在门外偷听,听完后长吁一口气,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少了自己。而且,他竟然知道一条密道。真是天助我也,他想。于是,他当即绕到后门,牵出一批枣红色的短腿宝马,不管三七二十一骑了上去,一溜烟的功夫消失在了巷角。小男孩骑小马,真是调皮可爱。但要是被诗庐的九丘散人看见,一定会气的跳脚,那可是他在野外捡到的宝贝,还没捂热乎就不见啦!
晏然要去的地方距离听雨楼不算远,但今天大路上人很多,让她行进的速度慢了不少。真是奇怪,一群竹林帮的人貌似也在人群中。这和她知道的事有没有关系,她也拿不准,只好见机行事。
一间黑乎乎的屋子突然有了灯光。眼睛适应亮光后发现这里简直是一处宝藏洞穴。琉璃盘子、玛瑙头饰、翡翠白菜,还有各种不知名不知价的东西精巧地陈列着,把这空间显得像一个迷宫。
“噗嘶,噗嘶,你躲哪去了?”一个红妆女子轻声问道。
“我在这儿呐!”另一个带着猫头面具的女人回应道。
“啊!快下来!”红妆女子着急地说:“那是我地迷你红木床,别坐坏了!”
“嗨!别这么小气。我哪有那么重。”猫头女在小床上摇着脚说:“上次那个乳鸽味道不错,要是有点番茄酱就好了。你有机会再整一只来呗。”
“喂!别太过分了。上次差点被人发现。”红妆女子生气地说:“你还没告诉我密道在哪里!”
“啊?”猫头女突然摸着自己脑袋,有些摇摇晃晃:“哎呀,我不能回忆太多。脑袋还晕呢。”
红妆女子白了她一眼,说:“别装了。你再不老实,信不信我把你卖到洗脚阁去。”
“洗脚阁是什么地方?”
“哼!一个靠体力吃饭的地方。”
“哈哈!想要我挣钱养你吧!野花小老婆。”
“啊?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红妆女子羞怒道:“你翻了我的日记!”
“哈哈,别担心,我的汉字认不太多。”猫头女摇着脑袋说:“快去给我弄点吃的,饿死了。”
竹林小野花本来想动手抓住她,可无奈那家伙身手很灵活,而且时常拿住她的那些宝贝要挟她。真是投鼠忌器。好在这人似乎真的失忆了,而且也没有太多怀心思的样子。
“等着吧,回头我的女魔头姐妹就来,到时候要你好看。”小野花放下狠话。
(5)
幽冥阁的小重山闪动了一下,从里面走出个身着白色霓裳的蒙面俏佳人,正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蒙面白莺”。别听名字温良柔弱,实则是误解。不论什么英雄好汉,让她折磨几天,都跟个白莺似的。
“这个柳郎真是不识好歹,怎么就不领会本阁主的一片真情呢!要不是本阁主将你拿下,现在怕已经曝尸街头了吧。”
她有些气郁地坐在石榴花下的紫檀凳子上,正巧一只飞鸽停在她腿上。取下鸽子腿上的细绸子,拉开一看,是邻居玲珑阁的信。
“哈哈,有趣,有趣。她也有搞不定的事啊。”
于是她又心情好转,匆匆打扮一番,然后选了个白底粉花的精致面纱才出门。
当然,她也不全是去凑热闹。最近一个不太靠谱的消息,说是有人发现了刺客藏身之处。她本来不愿去淌这浑水,因为浑水里都是不入她法眼的低质男人。但她必须要找到刺客,让他取消对柳长亭的追杀令。要是谈不拢,杀了刺客也行,还能拿笔佣金,属于一鸡多吃。
“哎呀,这里该用一箭双雕才好。真是和野花待久了,语言都降格了。”
正抱怨着,就已经到了玲珑阁门口。好家伙,黑压压一片全是人,连百年牡丹树上都是人。抵在最前面的是身穿绿衣的竹林帮,此刻夹在玲珑阁大门和后面的人群之间,帮主脸色很是难看。
“里面的人,你已经被包围了!快开门吧!”人群中有人喊道。
“喊什么喊!大家注意素质!”竹林帮的人朝人群中喊到。
“玲珑阁的,别当缩头乌龟。别逼我们冲进去。”又有人喊到。
竹林帮的人顺着声音去找,那人又不说话了。等竹林帮人放松警惕,又有人冒出一句,一时间好不尴尬。
“消息怎么泄露的?”竹林帮帮主沉着脸问道。
“肯定不是我们。我们不也是从外面拿到的消息吗。”旁边的人回应道。
本来竹林外是想借着给竹林小野花过生日的借口进入玲珑阁,却不想跟着来了这么大一群人。这不是变成聚众攻打玲珑阁了吗?而且后面的人明显是把他们当做了人盾,谁不知道玲珑阁的七重门是鬼门关呢?
竹林帮这下是被放在了火架子上烤。帮主竹林外只好朝里面说:“师妹,本想今日给你过生日,没成想你这外面这么热闹。你开开门让我进去,我的人负责把外面的人打发了,如何?”
里面依然没人回应。
外面却有人嘲讽道:“竹林帮好大的口气!进不去就让开道。”
“哼!是谁畏畏缩缩!”
此话刚一说完,竹林帮里就有一声惨叫,像是有人中了暗器。同时,外面的人群里也有声爆炸。
“竹林帮动手啦!兄弟们,上!”有人喊道。
竹林帮也迅速摆开阵形,三两下就和人交上了手。
“帮主,何不趁乱攻进去?”旁边的人轻声说。
竹林外大有深意地看了这人一眼,说:“那就把水搅浑吧!”
(6)
“竹林帮动手啦?”
令狐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些着急。本来按他的计划,该是由他暗中收拾了刺客,拿了那笔佣金。至于上面的任务能不能完成,他根本不关心,因为那笔银子足够他逍遥后半辈子。可是现在竹林帮居然硬闯玲珑阁,看来是对自身实力相当有信心。如果他不能赶在竹林帮前面杀了刺客,后面的态势就不好控制了。
“咱们也闯进去吧!把他们一锅端了!”晨飞兴奋地说。
令狐一头黑线,心想就自己这两把刀,硬闯还不是泥牛入海?而且这个小丫头总归是个碍事的家伙。
“你去飞鸽传书,让周围的硬手到玲珑阁门口会和。”
令狐吩咐完毕后把脚从盆子里拔出来,想闭着眼睛思考下一步计划,但脑子里全是这两天那个双手高举的伤心女孩,乱糟糟的。
“什么人!敢劫我飞鸽!看招!”门外突然传来晨飞的声音。
令狐急忙冲出房间来到洗脚阁后院,发现晨飞正和一个毛头小子交手。这小子不是市中心烤乳鸽的家伙吗?
“好胆子,居然敢劫我的飞鸽,难怪上面收不到我的消息。”令狐一想到自己偷吃的两只烤乳鸽竟然是自己的,心情急转直下,自己何时吃过这个亏。
晨飞的功夫虽然稚嫩,但好歹是师门的正宗传承,假以时日也会是百巧门的中流砥柱,但一时半会竟然拿不下这个野小子,还隐隐落了下风。毛头小子看似没有章法,但每一招都不多余,属于简约风的路子。先拿下他再慢慢拷问,令狐心想。
阿吉一边应付晨飞,一边防范着令狐,自觉有些吃不消,想先用狠招解决掉晨飞再集中对付令狐。趁着晨飞不注意,阿吉一个纵云梯,想来一个从天而降的掌法。但飞到半空的时候突然觉得不对劲,下面凉飕飕的。
“啊!”晨飞大吃一惊。
“擦!”阿吉低头发现长裤直往下掉,杂色的底裤漏在了外面。
再看令狐一脸坏笑,手上提了个裤腰带。等他去提裤子的时候,晨飞的脚已经到胸口了。
“哎呀!”
阿吉似乎掉进了花丛里。晨飞不肯过去,令狐只好自己去抓。
“咦?怎么不见啦?”令狐走近一看,发现有个大坑。这个坑还不浅,看不到下面。
“怎么办?”晨飞问。
令狐眼珠子一转,说:“我下去抓他,你守在这里,注意不要让人发现。”
晨飞还想说什么,令狐根本不听,一下跳进了大坑里。刚才的打斗怕是已经惊动了其他人,晨飞只好想办法把坑给掩盖住。还好有些花花草草,她假装散步,一脚踢了旁边的绿植。
“糟糕,那好像是个花盆。”晨飞又想:“令狐贤侄武功高强,料想该是能躲过。”
(7)
在竹林帮和各类武林人士的默契下,玲珑阁的大门被拆了个干干净净。
“接下来就各凭本事吧!”竹林外说。
“哈哈!那怎么行,还是通力合作的好!”一人回应道。
竹林外微微一笑,竟然颇有些倾城,一些道行浅的人当即脚软了一下。
“说得好,那就合作吧。就怕你们伤不起啊,哈哈哈!”
“竹林帮主真是有大格局!啊!啊啊!啊啊啊!”
一个人正说着,突然被三只飞箭从三个角度插进了三个不同的器官,当场五颜六色地躺下了。众人惊骇不已,竹林外却一个闪身不见了。
这第一道门是飞箭门。小野花出身竹林帮,自然是竹制飞箭。这种箭的飞行轨迹就是一个字,怪。只有竹林帮自己能摸出一些门道。这人也是倒霉,那前两箭是机关,最后一箭确是竹林外自己加的。
一阵乱箭打着卷从上、中、下飞来飞去,让人眼花缭乱。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只是这箭上还带毒,见血封喉的毒。不少人在奇痒下痛苦死去,甚至说不完一句完整的脏话。导致另一处的某个人耳朵红了一整天。
也有如竹林外一样的高手,或是轻松飘过,或是驻足欣赏。老书虫就是这么个家伙,这会儿竟然在角落写生。
“妙啊!妙啊!这小野花真是个妙人。这么绚丽的机关效果是怎么想到的。”
他居然萌发了收徒的心思,可一个大动静把他的兴致搞没了。一个狠角色直接用金刚罩把门撞开了。还是走吧,他没趣地想。
人群中还有一些人,似乎自带屏蔽罩子,没人敢接近。比如白莺,缓缓地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捂着鼻子。这些男人实在是太味儿了,差点呛着她。一个不长眼睛的人快撞上她,却莫名其妙地倒在地上,一边抽搐一边吐白沫。
还有一个人,气质出众,虽是女儿身,但一股英气让人不敢直视。两只手大开大合,如同千手观音一般,把所有飞来的物件抓了个干净。
“这个物件蛮不错,放在茶馆当摆件也好。”她莞尔一笑。
旁边一家伙确实因为分心看她,而被一个迎面飞来的马刀砍在脖子上。哎,色字头上一把刀,确实不假!
地下宫殿下,竹林小野花终于抓住了猫头女,代价是损失了两个夜光小白马。小野花抓住了猫头女的头发,猫头女却掐住她的笑穴。
“哎呀,哎呀,好痛!”猫头女说。
“哈哈,哈哈,你,别掐,哈哈哈!”小野花笑得很勉强。
“我们数到三,一起放怎么样?”猫头女提议。
“不行,那样我不就白抓了吗。啊!哈哈哈,哈哈哈!”小野花笑出了鱼尾纹。
“那我们都别用力,休息一下吧。”
“这个可以有。哈哈。”
两人出了一身汗,相互拉扯着坐在地上喘气。
“你这里还蛮有意思的。回头我也在家布置一个。”猫头女说。
“你以为那么容易布置,我可是废了不少心思才找了这么多宝贝呢。”
“就这?”猫头女说:“我那里多的是,回头让人给你送点。”
“你有记忆啦?”
“额,我好像是个大户人家。”
……
(8)
“叔,那两傻子真好骗。我们略施小计就引开了。”木木说。
“只是暂时引开而已。那个背古琴的人我见过几次,也是交易中心的常客。他的琴里该是藏着软剑,可惜没见过他的招式,不好轻易应对。”红尘说。
“另外一个人应该好对付吧,我看他总是瞌睡兮兮的。”
“嘿嘿,这你就看走眼了。”红尘摇摇头说:“他练的应该是类似于睡梦罗汉拳的功法。这种功法练到极致,可在睡梦和现实中自由转换,得大自在。”
睡眠自由?木木听着心驰神往,暗道这功法一定要拿到手。
两人边说边走,前后跳进一个院落里。
“谁?”
“咦?”
两声过后,木木扶着一个晕倒的俊俏小生。
“叔,这是个女扮男装的。”
“看来有人也知道这个密道,她肯定是放哨的。”红尘有些伤脑筋。
“怎么办?”木木问。
“这里面还不知道进去了什么人。我进去,你在外面接应我。”
“为啥不先拷问下她?”
“来不及了。”
红尘说完爬进坑里。木木想想也对,她叔这样的高手,很难遇到危险。
“今天的生意怎么突然这么差劲?”洗脚阁大老板嘀咕着路过后院,正巧看见木木和晨飞。
这光天化日的,就搂上啦?不过他当做没看见似的走开了。开玩笑,洗脚阁大老板什么世面没见过。
“今天怎么回事?怎么一个客人都没有?”大老板抓住一个店小二问:“驻场的那个投降女郎呢?怎么今天也没来?”
“你不知道啊?大老板。今天玲珑阁那边好大的动静呢。好多人看热闹去了。据说什么刺客躲在里面。”
“什么!”大老板的表情从震惊到欣喜,又从欣喜到焦虑,再从焦虑到决断,让店小二看呆了。
“你把店看好了,东西丢了拿你是问。”大老板留下句话话就跑了。店小二还回味着刚才的情景中,暗道老板才是真正的演技派,那个驻场演出的女娃差太远了。
桐悦阁。书冰收到了一封飞鸽传书,那是从凌云阁飞来的。打开一看却傻了眼,是一张空白。
“什么意思?”君七寻问。
“不会是哭穷吧,这小子。”书冰说:“不管他,有我们两个在外面,应该能应付得下来。”
“总是有些不踏实,毕竟变数太多。”
书冰没说话,看着窗外烟云卷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处九曲十八拐的民宅巷子里,汗流浃背的两人又碰在一起。
“我说偏颇老兄,我的琴大侠,人彻底跟丢了,咋整?”一人说。
“我是想将计就计,假装被他们摆脱,没想到真跟丢了。”另一人说:“让你很紧一点,你倒是差点睡着了。”
“这能怪我?”那人说:“干脆直接从玲珑阁正门走吧,反正人也多了。”
两人正商量,忽然看到一个孔明灯升上了天空,上面写了个九字。
“九丘!”两人同时说道。
(9)
令狐此时有些憋屈,他正在一条潮湿的地道里匍匐前进。刚才跳进坑后,还没搞清楚状况就晕过去了,现在脑袋还很痛。醒了以后,他又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被绑了起来。那是一种连他都没见过的花式绑法,集实用和美观于一体,最外面一层还打了个双重蝴蝶结。
阿吉也很郁闷,他的手脚也被绑住,现在跟在令狐的屁股后面,好在裤腰带还在腰上。他本来是照常到洗脚阁后院外面抓鸽子的,哪想到和令狐来了遭遇战,还被垮掉了裤子。令狐被花盆砸晕后,本来是可以反杀的,结果下来了个更狠的人,二话不说就把他和令狐绑了。这么小的空间里,他是怎么做到同时绑两个人的?阿吉边爬边琢磨。
“喂!前面那位,怎么不走了?”阿吉朝前喊到。
“妈的,有尿。”令狐说。
阿吉用脑袋顶了下他,惹的令狐直骂人。下一刻,骂人的又变成了阿吉。因为令狐顺势放了个屁。
吧唧两声,两人同时来了个狗啃屎。最后面的红尘把四根绳子收紧了一下,算是给他们提个醒。
“爬快些!”
“红尘大侠,前面是真有尿啊。”令狐刚说完,觉得手掌碰到了一根细线。
“擦,啥玩意?”
啪啪两声脆响,令狐和阿吉同时惨叫。前面那位的一只手,和后面那位的一只耳朵都是钻心的痛。那是两个捕鼠夹子,被人做成了联动机关。
“年轻人别怕痛,取下来接着走吧!”
令狐含着眼泪,想起了米总管在招聘时候给他们画的饼。如今流出来的泪,都是当初脑子进的水啊!
红尘也有些郁闷,本来以为前面就一个人,没想到下去发现有两个,那两个还不是一伙的。更奇怪的是,毛头小子的手法还真有些像他的小作手。他让毛头小子离他近一些,是想方便观察,还是方便保护,怕是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哎呀!天猫姐姐!天仙姐姐!饶命啊!我说还不行吗!”
“那你说!别耍花招!”
地下密室内也同样上演着捆绑大戏。不过这次的人物换成了猫头女和小男孩。
这个小男孩就是晏然的弟弟洛枫。半个时辰前,他钻出地道后发现了一个新玩意,是个精致的猫头面具,于是就双手去摘。哪知道两只手立马被人抓的死死的。原来这面具下有个人啊,大意了。这个猫头姐姐说话奇奇怪怪,有点像晏然姐姐的一些生意朋友。而且她的绑法也太拉跨了,根本不成体系,绑了好几次都失败,最后她只好用绳子把他缠绕成了个粽子。
“说吧,地道出口在哪里?”猫头女用指头对准洛枫的痒穴说。
“别!别过来!我说。”洛枫打着颤说:“在那儿!”
“在哪儿?”
“在那儿!”
“那儿是哪儿?”
“什么,哪儿是哪儿?第一个发音是四声啊!”
“你敢纠正我?”
“啊,不敢不敢。可我手被绑着没办法指啊。要不你松开我?”
猫头女笑着说:“跟我玩这个?你滚着去还行。”
“啊?”
于是,猫头女把捆成粽子的洛枫横着放地上,按他的说法朝地道口滚。
以前没试过,这还挺好玩的,洛枫心想。
(10)
能活着走到玲珑阁第三道门的人,差不多都是硬手。很多人相互认识,那种单方面的相互认识。
“哎呀,这不是听雨楼的晏老板吗?怎么也有闲心逛园子啊?”老书虫悠哉悠哉地问。
晏然支出把冰雨伞挡住无根火,根本没功夫搭理他,只是右手悄悄捏着个火珠子,防备这人的偷袭。
“逛园子?老先生要不改天也到我那里逛逛?小野花这里还是太热了一些。”白莺不知何时走到他们的旁边。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白阁主。哈哈,老朽还想多活几年呢!”
老书虫不知道用了什么本事,一点也不惧这烈火的炙烤,拍拍屁股往门里面继续走。
晏然朝白莺微笑示意,谢谢她替自己解了围。这老书虫平时坑蒙拐骗,全靠一身硬本事,她自忖单打独斗不是对手。虽然和白莺没怎么打过交道,但和她有个共同的朋友小野花。江湖传言她是个女魔头,其实一半真一半假。早些年一些没什么本事的好事之徒,栽在她手里是真的惨。人从幽冥阁外路过,都能听到里面的嚎叫。可多半是这些人先起了歹猫心肠,也怪不得白莺。除此之外,貌似也没干什么坏事。
这世道,坏事干得满天飞的人,倒是有个诸如“老书虫”、“巧手狐狸”之类的好名字,晏然无奈地想着。
“晏姐姐也是过来帮忙的?”白莺问道。
“哦,我听说刺客藏在玲珑阁,想过来提醒她一声。哪知道全天下都知道了。”晏然说。
“这事也怪,我本来是来帮她解决另外一个麻烦的,来了才知道这里这么热闹。”
“还有其他麻烦?”晏然问。
“这事可不能先告诉你。”白莺笑道:“你说这大乘期刺客会不会也是个女人呐?”
晏然也乐了。刺客怎么会是女的呢?要问为什么,一方面是女人的直觉。你看看大乘期刺客以前发布的小任务,什么“续写恶趣味小说”、“收集全国富婆名录”、“在线求房产购置新政策解读”,已经够明显了。至于另一方面嘛,她的秘密连弟弟洛枫也没告诉。这女人心,海底针呐。
“我去,我到底惹了谁?”
小野花在第五重门内的机关室里面一顿疯狂操作,手都累麻了。
“完蛋,来的这些都是狠角色。完了完了!”
小野花从西洋镜里看到了门外的情况,双脚一蹦,从操作台跳下来。她把抽屉里的面膜卷进怀里,一溜烟往地下跑。玲珑阁怕是守不住了,她只寄希望猫头女找到地道入口,然后一起跑路。听猫头女的意思,以后能封她做个掌令使什么的。
“下次修房子一定要给自己留条逃生密道才行。密道里面也要规划一些关卡。墙壁用什么颜色的好呢?哎呀,真是复杂。”她一边跑,一边不忘随手拿些值钱的小玩意。
“吧唧啊吧唧,你可别只是个小宫女啊!”
(11)
小野花越往地下室走,越有不好的预感。里面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耗贼子!”这奇怪的发音来自吧唧,随后是青花瓷破碎的声音。
“擦,怎么老点我一个人?”一个男人似乎撞到了她的西洋琉璃杯。
“我去,地上是个什么鬼!”另一个男人好像摔倒了,传来了鱼缸打翻后的水声。
这一声又一声,声声踩在小野花的心上,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一脚踹开了自家的梨花木门,点亮壁灯。
好家伙,人不少,而且都见过。戴猫头面具的自然是吧唧,此刻正半跪在地上,膝盖压住一个男人的后脖颈,双手飞快地在男人后脑勺上点穴。那男人不就是前两天偷她烤乳鸽的人吗?此时他已经被点懵了,面部肌肉群胡乱抽动,失去了表情管理能力。还好他胸口下压着绑着的双手,脖子才没被碎瓷片割掉。这个吧唧到底什么来路,真干起架来听猛啊。
再看另一边,一个粽子在地上滚来滚去,每滚一次都被躺地上的毛头小子用脚蹬回去。那个毛头小子,正是前几天卖她烤乳鸽的小家伙。现在他们都被绑住了手脚,而且,而且绑得还挺别致。小野花不得不高看吧唧一眼。
“吧唧,什么情况!”她问。
“从地道钻进来几个人,看着不像好人。”吧唧说。
“何以见得?”小野花问。
“钻人家地窖的,哪有什么好人。”吧唧义正言辞地说。
小野花也看了这几个人,确实长得不太正派,想必就算是好人也没什么价值。
“地道找到了?”她问。
“在哪儿。”吧唧指向一个皮影戏玩具柜子。
“哎,这里该读四声啊。算了,没时间纠正读音了。”小野花拉起吧唧就往玩具柜跑,顺便抽了地上那位一脚。随叫他上次偷她烤乳鸽呢!
快要跑到的时候,两人却天旋地转起来。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就立刻停住了。这种感觉差点让人呕吐。缓口气后,两人才发现,已经被人背靠背地绑在了一起。
“高啊!”地上的阿吉看呆了。眼前这两人的绑法明显是借鉴了地上这个熊孩子的粽子绑法,但一个是天上,一个是地下。这让他想起了家乡的双头粽,那是带腊肉馅的真粽子,不禁吞了口唾沫。
“想什么呢?小子!”红尘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把阿吉拉回来了现实。
“你是落叶居的红尘久客!”只漏了双眼睛出来的小野花惊呼道。
红尘没有回答她,而是问吧唧:“传说中的刺客难道就是你吗?”
吧唧却问小野花:“野花,他说什么刺客?怎么听着是在骂人呢!”
野花知道她是怎么理解这个句子的,但现在也没心思去解释。再说,红尘为啥来玲珑阁,还说要找刺客,真是莫名其妙啊。
红尘听了也邹紧眉头,心想莫不是遇到了个傻子?他本来也不是要抓刺客,只是高手见面技痒,临时起意切磋一番,倒是没想到这么容易。这个戴面具的人不是刺客,那戴什么面具啊?或者是他在戏耍我?
(12)
“我说,你是疯了还是咋地?”
凌云阁大领导“浪漫九天”竟然也出现在了玲珑阁的七重门外。他这次的出场一点也不浪漫,貌似一小戳头发还在冒烟。本来过烈焰门对他是很轻松的事,可身后出现了他一生的克星。什么克星,当然是把他卷得快要吐血的凌霄阁一把手舟老板。
浪漫建了个凌云阁,舟老板就设了个凌霄阁。所谓九霄云外,这霄就是要比云更高啊!浪漫练轻功,本来是在水上练,讲究脚尖离浪一线间,练到极致可以踏浪而行,那叫一个浪!可广告打出去没人来学,啥原因?凌霄阁推出了跳崖速成班,在悬崖上练,三个月包教会,到时候“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不在话下,那叫一个猛啊!凌云阁练剑,凌霄阁不仅练剑,还可选修乐器。凌云阁童叟无欺,凌霄阁折扣无敌。哎,浪漫心里苦。
“老浪头,谁先进第七重门谁赢,怎么样?”
舟老板追着浪漫连过六重门,此时看上去也不轻松。
旁边的老书虫咧嘴一笑,拿出纸笔刷刷地写生。凌云阁大领导和凌霄阁一把手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此时的造型实在不多见。其实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本就不多的牙齿又被崩掉两颗,脸都垮了。
晏然见状,给舟老板扔过去个东西。舟老板接住后一看是个朱钗,笑着整理好披散的头发。
“这道门平平无奇,只是稍微窄了点。不知道其中有什么玄机。”晏然说。
她以前进玲珑阁都是主人引路,这些机关是主人的绝密,她也从来不会去问。
白莺也纳闷,这六道门她是曾让小野花演示过的,唯独这第七道门没有。本来想着这次过来帮她处理麻烦后,让她交待,哪晓得冒出这么多事和人来。
“浪漫老兄,要不您先请?”老书虫笑着说:“嘿嘿,有句话说得好,要让领导先走。”
浪漫刚要踏出第一步,听这话又缩了回来。这老书虫什么人?他随口一句话能把神仙给坑瘸了。
“舟,这局你赢了。进去吧!”浪漫让开道。
“舟,你可别上当。”晏然急忙说:“这门道又窄又长,不知道有什么机关。”
“这机关好防,人心难防啊!”白莺说。
舟有些犹豫,要是通关的时候,有人在门外从背后偷袭就麻烦了。这里来的都是高手,为啥他们不先过去呢。再说,她也不是为了什么刺客才来,只是听闻浪漫要创才来比拼下。只要先浪漫一步就行。
场面一度陷入僵局,大家似乎都不敢冒然进入。
“帮主,要不我们先进去?”竹林帮一人说道。
“箭射出头鸟。急什么?”竹林外说。
“我听说玲珑阁有通往外面的密道。去晚了,怕是他们就跑了。”
那人声音很小,但恰好让大家都听到。
“帮主,要不我先进去探探路?”那人又说。
竹林外没有同意。这两年竹林帮正在扩大势力范围,什么“竹林十三太保”、“竹林七贤”等高手都不在身边。眼前这个人虽然机灵,却并不是她的心腹。谁知道这门背后有没有什么触发机关。万一他进去后把门一锁,自己的辛苦岂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再说他本意只是抓刺客,可不想伤到小野花,毕竟大家都是同根生的师门同宗。
“有意思,小野花真是个奇人。”一人起身朝门里走,引得大家瞩目。
是谁这么勇?老书虫一看,果然是她。要说这门外的这么多人,他唯一能看入眼的这就这人。这是谁?这是红尘茶馆的林老板,人称刀姐。她可是连南宫盟主都敬畏三分的人物。她来做什么?难道也看上了那笔天价赏金?
(13)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而现在红尘是双手对六臂。
一个背着古琴的黑衣人身形矫健,手上的软剑比纸还要薄,像一根冰冷的长蛇在四处游走,稍不注意就要被它咬一口。一个帅气青年把拳脚耍的呼呼响,再看却是闭着眼睛的,也不知道他怎么看得见。还有个年轻书生端坐在地上,摇头晃脑地念着什么,时不时扔出一张不明材质的卡片,或是帮队友挡招,或是偷袭红尘,时机都拿捏得相当精准。
“晴天,走伤门。”书生摇头唱道:“偏颇,攻休门。”
黑衣人和瞌睡青年立刻调整了方位,三人把红尘逼到了角落里。
都说红尘久客是江湖上的大玩家,走遍天下难逢敌手,如今却被三个无名小卒占了上峰,这让三个无名小卒处于一种复杂的兴奋中。
要是能打败大名鼎鼎的红尘大侠,以后岂不是身价暴涨,哪里需要主动找业务,雇主门还不拿着现款来求自己?这是偏颇的心理状态。
偏颇老兄,不要太偏颇,这红尘没使尽全力,连我闭着眼睛都看得出来啊!你快醒醒,趁势把他拿下才好!这是晴天内心的提醒。为什么不使眼色?呵呵,没人能闭着眼使眼色。
两位,拜托!能不能用大招?我这铁木卡片的制作成本可不低。真是不当家不知油烟贵啊。不行,事成之后我要433分成。书生心里叹到,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然后又极不情愿地扔出一张。
红尘表面上处于下风,其实则不然。被逼到墙角是最好的选择,至少不用腹背受敌,周旋之间还可以熟悉对手套路。这三人配合十分默契,应该是多年的老搭档了。琴中藏剑的黑衣人被同伴换做偏颇,他的剑术确实是相当偏颇,看似刺偏了方向,实则是麻痹对手,只需手腕轻轻一抖,软剑就能歪着头杀过来。闭着眼睛的青年使的是夜打八方,这本来是夜间遇袭的防御拳法,现在却被改成了一套狡猾的夜袭拳法,他的身体舞动控制着对方视野地光线,出拳时机往往选在明暗交替之间。而坐在地上摇头晃脑的书生,似乎精通阵法,能适时调整三人站位,不断打乱对手节奏,实在是团战的控制中枢。
面对怪异三人组,连红尘这样的顶尖高手,一时也只有疲于防御。小野花看得目瞪口呆。
“野花,这个红尘实力也一般般嘛。”吧唧说。
“不见得。小作手是他的成名绝技,空间越小,越能发挥作用。”小野花说。
“那这三个不是傻吗?干嘛把人往墙角逼?”吧唧说。
正打拳的晴天听见吧唧的话,迟疑了一下。红尘看出破绽一掌送过去。但没达到人,只击飞了一张铁木片。
“专心一些!”书生喊道。
“我闭着眼,就耳朵灵啊!”晴天顶了一嘴。那个猫头女说得对啊,九丘这不瞎指挥吗?
“晴天,认真一些!”偏颇说道:“九丘,我也觉得这样不行。”
这个叫九丘的书生急忙扔过去两张卡片,堪堪改动了红尘手掌的方位,偏颇才没被一掌蹦到墙上。这会儿心疼得紧。
“你们这是干啥呢!”九丘回头对吧唧说:“你懂啥?”
刚说完就后悔了,红尘的掌风已经到了面门。好在晴天拉了他一把,才狼狈躲过。
“打不过就怪别人?哼!”猫头女把头转向一边去。
(14)
三人组被红尘打乱了节奏,由攻转守。好在三对一,红尘一时也拿他们没办法。
不过这可苦了小野花,她的那些小玩意已经毁得七七八八了。这能怪谁呢?玲珑阁的地窖有个密道,似乎全天下都知道,就自己不知道。这三人像爆米花一样蹦出来的时候,把她吓了一跳。被红尘绑住也还不全是件坏事,毕竟他是成名已久的大侠,做事要考虑名声。要是在密道遭遇这三人,那就真不好说啦!
红尘自觉控制不住局面,眼前这三人在房间里腾挪躲闪,在短暂的慌乱后又重新恢复了默契,形成了联络互救的新战术,要破解已经很难了。要是木木在就好了,这丫头会不会已经被他们抓了吧?他正想着,听见脚后跟丝丝作响。回头一看,却是条手臂长的小蛇。
“这个木木,还挺聪明。”
红尘脑筋转得飞快,开始只追晴天一人。偏颇和九丘自然使出旁敲侧击之术,不让红尘得逞。可晴天总是要在屋里跑的。这不,躲过一劫后跳到了密道口处。
“你的菜,木木。”
红尘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其他人都觉得莫名其妙,只有晴天有所觉悟。他开启战斗模式后,本就不靠眼睛,其他四感灵敏加倍,这会儿觉得身后有股,有股,怎么说呢,有股大自然的味道。
这该死又美妙的睡意啊!晴天在睡着之前本着团队精神,喊了一句:“加钱!”
话说两头。玲珑阁的七重门外现在已经是乱成了一锅粥。老书虫和几个不知名的后生暂时亢泄一气,围攻三头六臂的红尘茶馆林老板。浪漫不知道什么原因和白莺、晏然、舟老板战在了一起。而最奇怪的是,竹林外和自己的帮众打成了一片。当然,领导本来就要和下属打成一片的。
别看林老板腹背受敌,哦,不,四面受敌,此时却丝毫不落下风。她的身体跟个咏春桩一样,旋转起来是相当丝滑,你以为自己在背身偷袭,眨眼工夫她就转到了你的正面,光是速度就能把人吓一跳。
“嘿,俊后生,轻功不错。”老书虫竖起大拇指说:“试试从上面攻,我掩护你。”
“好勒!”
那个青年话不多说,腾空而起,飞到了林老板头顶。从他的角度看,林老板像是花蕊,四周的同伴像是花瓣,旁边缩着的一个老蜜蜂则是刚才和蔼可亲的老头儿。这还是个人吗?他眼睛被飞速旋转的林老板转晕了,胃里一阵翻腾,只得硬生生一脚飞踹下去。
咔嚓一声脆响,整场安静下来,周围本来忙得不可开交的人纷纷看过去。哎,再冷酷无情的人也会生出同情心吧。腿折了,不忍描述的那种折。
“哎呦。啧啧啧!你不该用腿啊!小伙子,可惜了。”老书虫摇头叹息。
正巧此时,有人发现一个胖乎乎的家伙正悄没声息地卡在了通道中间。
“休想!”
“看箭!”
七重门外各处一阵疯狂输出,胖子赶紧使出金刚罩子护体。丫的,平时吃太多,关键时候卡在门上了。大老板情急之下吐了两口涂抹在肩膀上,溜了出来。
这第七重门到底有什么机关暗卡,大家不知道。但大家心里一致认为,门背后有个开关,谁先进去谁就可以把门关了。门又这么窄,那就谁也别想先进去呗!
这第七道门考验的是人心呐!大家没想到玲珑阁阁主心思这么深沉。白莺和晏然也暗自咋舌,觉得小野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地窖里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小野花哪里知道,她因资金链断裂而烂尾的七重门工程给上面的人造成了这么大麻烦。
(15)
明日楼修在市中心,是朝廷在此处的官方办事机构。只要在这里这里办过事,就知道这里为什么唤作“明日楼”。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啊!记得老书虫年轻的时候想要办个算命证,现在都还没拿到呢。
不过这可怪不得历任督主。要怪就要怪社会吧,朝廷可不能随便吐槽。年初刚上任的新督主名头很大,江湖上说的“南红尘,北宇文”中的宇文就是她本人。九九八十一路暴雨剑,正如它的名字一样,可敌九九八十一个人,差点以一当百。朝廷也最喜欢招纳这类人才。可强悍如她,才干不到半年,也觉得吃不消了。全楼就她一个人干活,其他人都叫不动,也辞退不了。呵呵,谁让大家都是有背景的人。
可是今天,她实在是生气了。玲珑阁那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也没人向她汇报。
“真是一群蠹虫!”
她扔下手里的一叠文件正要出门,机要科的王大爷却送来一直信鸽。真是奇了怪了,王大爷居然也能干点本职工作。
“侠客联盟造反,速至城外剿匪!”
宇文惊得掉了下巴。侠客联盟造反?这可是要了命的大事。可是,落款确是“应急指挥司”,不是她所在的“稽查司”。而这个应急指挥司近两年势头很猛,抢了稽查司不少业务,让她的顶头上司米主管非常头疼。
造反是大事,她管不了那么多职场上的事,取下许久没出鞘的宝剑,急急忙忙出了门。
城外五里的荒地上,三炳剑,一条鞭。
大风一过,地上的石头滚得飞快。细沙合和枯草卷动在天地之间,让人分不清敌我。
“不愧是南宫,啊呸!”拿鞭子的人吃了口沙子,捂着嘴对前方说:“不愧是南宫世家的天才,一把梓桐剑耍得龙飞凤舞!”
“马老师,啊呸!”前方的人也呸了一声,接着说:“我是您的跟班小卒子。南宫反贼在您右边。”
马老师挪动脚步转向右边,又夸道:“果然是南宫世家的天才,这脚踩七星的步法真是炉火纯青!”
对面却传来个女人的声音:“南宫,你们家还有脚踩七星的功法?我咋没听你说过呢?”
马老师右手方向的人回答道:“我也第一次听说,等此间事了,就回去问家父。”
又认错了人,马老师只好再次向右挪动步子,说:“南宫世家真是人才辈出,没想到这么年轻就悟到了凌波微步,绕到身后老朽都不知。”
“我又不是南宫,南宫在你右边。”那人说。
“那你回去问个啥?”马老师说。
“关你屁事。”那人又说。
马老师只好再次朝右转,心想这次总会没错了。但还没开口,对面、侧面和身后就同时飞剑过来。
“年轻人,不讲武德!”
马老师手中长鞭一杨,瞬间击退三个方向的攻击。
别看这只是三把剑,但持剑的人确是江湖顶尖的用剑高手。南宫梓桐、书冰和君七寻三人联手,却拿眼前姓马的老者没有办法。这个马老师步履蹒跚,挥起鞭子来可是迅如闪电。
“怎么办?”君七寻问。
“南宫,要不我和七寻拖住他们,你杀出去给大家报信!”
南宫摇摇头,现在他们三个和眼前的高手和以及众多喽啰缠斗在一起,很难脱身。而且他一走,秤砣就要朝对面倾斜了。
“不用,报信的另有其人。”南宫说。
但他心里想的是,刺客啊刺客,今天赌在你身上了。
一个月前,刺客送给他一个消息,朝廷要一举消灭江湖人士。同时,刺客也送给他一个计划,一举拔出朝廷安插在江湖中的钩子。
这本是自己设下的局中局,却在执行过程中出了不少意外。眼前的高手是意外,牵涉到的人太多是意外,但最头疼的是飞鸽通讯。不知从哪一天起,飞鸽开始有去无回,十次传信九次回,后来是七次回,再后来是四次,三次。
计划能不能成功?刺客到底是敌是友?。南宫觉得自己在赌博,赌注是整个江湖。如果赌赢了,江湖会有暂时的安生,如果赌输了,也就没有江湖了。
(16)
当宇文在城内屋顶上穿山越岭的时候,刺客走在城外孤独的路上,没有回头。时常感觉对手在黑暗中的呼吸,却未曾察觉自己疲惫的鼻息。两人在城门口擦肩而过,就真的错过了。
谁是刺客?这是显而易见的事。令狐不是什么时候蹭到了双头粽旁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其实他眼睛露着一条缝,正打量着猫头女,那个差点把他点死的猫头女。作为稽查司在此地的专员,这地窖里的人他都知道,唯独不清楚猫头女的来历。没事干嘛戴面具?没跑了,她就是刺客!
偏颇和九丘两人现在已经是穷途末路。如果加上晴天,还可以和红尘周旋,但晴天现在已经进去了深睡眠,呼噜声比屋里的打斗声还大。而此消彼长,红尘的师妹,林家寨的木木半路杀出,让他哥俩陷入险境。
偏颇在空中向同样逃命的九丘递了个眼神。九丘,你这次算得准否?我快撑不住了!九丘在翻腾180度的时候回了个孔雀头的手势,嘴里说 “OK”。偏颇又抛过去一个眼神,意思是要不要提前用大招。九丘冒着被空中击落的危险,急忙回瞪过去,意思是别太偏颇,不到生死关头不能用!
“木木,收网!”红尘喊到。
木木有些不太愿意,这个丛林蛛网阵还差一点点就十全十美了。刚才她和她叔追着两人满屋子跑,看似没有章法,其实是在沿途布阵呢。只要布好阵,这个屋子的人都跑不了。
红尘也知道木木的蛛网还没布置好,但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是高手对潜在危险的预感,以他几十年的江湖经验,今天一定是险象环生。
“收!”木木喊到。
偏颇和九丘听后心惊肉跳,但地窖内却没什么动静。两人现在原地也不敢乱动,互相挤眉弄眼。
“怎么回事?”红尘问。
“我手上的线头不见了。”木木说。
“糟糕!”红尘急忙赶去小野花和猫头女那边。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令狐已经现在猫头女的身后,一手扣着面具下的喉咙,一手提着木木的线头。
“红尘,刺客在我手上。你可别乱动。否则大家都拿不到赏金!”
“啊?”猫头女惊呼:“你还没死啊!”
“哼!九尾狐狸九条命,没听过吗?”令狐冷笑道。
“猫才是九条命啊!”一旁的小野花纠正道。
“放屁!”令狐狠狠地骂回去,出了一口恶气。
这两个女人实在是可恶。自己从地道一路爬进来,还没干什么坏事就被猫头女刺客给点了头上的三十三处大穴,有的穴道被反复点了好多次。他体内的真气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滋味比死还难受。关键时候,小野花给了他胸口一脚,打通了任督二脉,治好了眼歪口斜,自觉功力大增。眼前的态势是敌众我寡,不如擒了刺客,一方面对手投鼠忌器,一方面自己赢得先机,正所谓可退可进,立于不败之地。
(17)
“我的线头怎么到他那里去了?”木木很吃惊。
“他是思过崖的巧手狐狸,我早该提醒你的。”红尘说道。
“原来是那贼子!”木木说。
这巧手狐狸的名声在女人中总是不太好的。并不是他好色,而是他专情。凡是他看上的女人,一定会死缠烂打好几年,直到对方以死相逼,或者嫁做人妇,他才会善罢甘休。女人心海底针,他也实在想不通,专情怎么会攒得个坏名声。
令狐抓住了刺客,此刻一脸得意,不由得开始想象这面具下的女刺客是个什么样的奇女子。该不会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吧?那可就难办了,岂不是不能杀她,而且还要哄着她?但这有什么办法呢?君不知,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正当他想入非非的时候,喉咙一阵疼痛,有人从后面捏住了他的喉结。
“擦!”令狐喊到:“刺客的命在我手里!别乱来。”
“晴天,小心一些。”九丘喊到。
“他怎么也醒了?”木木惊叹。
红尘也搞不懂,这个晴天刚才是真被迷晕了还是装的。这个傻小子看起来没那么多心眼啊?只有九丘和偏颇知道,晴天的回笼觉功夫不久前已经突破了第七重境界,只要是白天的回笼觉,不管是喝醉还是晕倒,必定在一刻钟后醒来。所以,这是晴天要加钱的重要砝码。
“这就是那个追女狂魔令狐公子?看来不过如此嘛。”晴天对偏颇和九丘说:“这次拿下刺客,按433分账。”
“说什么呢?晴天。跟踪红尘是我的提议,该我分4。”偏颇说。
“但你们跟丢了红尘,而密道是我发现的。该我分4。”九丘不满道。
“但关键时候还是我拿住了令狐。这4 必须是我。”晴天说。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开始吵起来,好像周围没有其他人一样。可天下的事情哪有十拿九稳的,没到嘴里的肉都不稳当。就算到了嘴里,还有吐出来的。
“晴天,小心!”偏颇喊到。
“放心。啊!”
晴天说完发现自己的喉咙也被人扣住了。
“那人又是谁?”木木问红尘。
红尘很无语,毛头小子竟然也不知不觉挣脱了束缚。难道自己几年不出山,捆绑这么差劲了吗?还是说这毛头小子真的偷师于他?
“你是谁?难道也是来抓刺客的?”九丘问。
“我不知道什么刺客不刺客。但那个偷乳鸽的家伙必须要交给我处置。”阿吉羞愤地说。
“哼!卖乳鸽的,你我联手先抓了刺客。事后再一绝胜负!”令狐说。
阿吉眼珠子一转,说:“那也行!”
阿吉本来也不是个贪钱的人,只要是能报令狐的垮裤之仇就行。但要是不答应令狐,说不定令狐就不能活着出去。到时候怎么报仇?难道去找那个黄毛丫头不成?
阿吉在心里打算盘的时候,却没成想自己的喉咙处也有一丝异样。
“卖鸽子的小家伙!给我老实一些。”耳边传来女人的声音,这不是小野花还能是谁。
木木被这一连串事件镇住了。叔的捆绑水平已经这么拉跨了吗?
要说这也不是红尘拉跨。竹林小野花身为玲珑阁主人,没几个绝活是绝对无法立足的。她这一身的机关暗器,最不怕的就是近身缠斗和擒拿捆绑。
对小野花而言,这猫头女是不是刺客也无所谓。反正玲珑阁已经被毁得七七八八了,这个地下闺蜜就是她重整旗鼓的唯一靠山。谁要动猫头女,她就跟谁玩命。
(18)
红尘和木木看着猫头女后面的这一串人,一时没什么好办法。世面见的不少,但今天这环环相扣局还是第一次遇到。正当他挠头的时候,地窖的门被轰开了。
“你是疯了咋地!”
“我先进的!”
一男一女几乎同时飞进来。
“浪漫九天!”
“舟一叶!”
这两位大人物谁人不认识?地窖内的人当即打起了各自的小算盘。红尘和木木自然是高兴,这两位熟人是南宫盟主的朋友,也就是他们一头的人。偏颇三人组就有些着急了,心想这煮熟的鸭子是要飞走的节奏。令狐见到了浪漫,心就凉了一截,一双小眼滴溜溜转,开始思考怎么逃命。阿吉倒是无所谓,只要盯紧令狐就行。小野花则是债多不愁的心思,谁敢动我吧唧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可算盘珠子还没码好呢,又来一波人。
“竹林帮!”
“晏老板!”
“女魔头!”
好家伙,红尘觉得脑仁儿疼。这里人太多,木木的蛛网阵怕是不够用。
刚进来的人脚跟没站稳,又要给后面的人让开道。几声闷响,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子踉踉跄跄地摔进来。跟来的还有几个人。
“臭书虫!”
九丘看到老书虫后眼角一阵抽搐,随即朝令两位使了眼色。
可肌肉抽搐的又何止他一人。当红尘看到林老板的时候,手都不知往哪里放了。
“叔!怎么办?要不你先跑吧,我帮你挡一阵!”木木悄悄说。
“好!”红尘刚要溜,又改变了主意,说:“江湖中人讲究一诺千金,我答应南宫的事总要有个结果才好。”
刚进地窖的人,也被里面的场面给镇住了。
“红尘!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浪漫问:“他们又是怎么进来的?还有狐狸!哈哈,今天我的割手刀要派上用场了。”
“姓浪的,此间事了再和你一决高下,今天我还有事!”令狐说。
“你得先和我打!”阿吉对令狐的话很不满。
“老浪头,我看你们也别约时间了。今天,本阁主要把你们一起收拾了!”
这次说话的是蒙面白莺。浪漫怎么得罪的她?据说,我是说据说,浪漫曾找人画了白莺的容貌,用于凌云阁招生宣传。白莺的容貌本就是个江湖谜题,广告效果当然是异常的好。可后来有人发现,那个画像是画的京城第一花魁。这谁能忍?于是女魔头和凌云阁就结下了梁子。至于这令狐为什么会得罪白莺?那是显而易见的。江湖上的女侠,但凡是有些良心的,怎么会不想除了此贼?
“野花妹妹,难怪你不开门,原来是遇到危险了。看来我此行是对的。”竹林外说。
老书虫闻言却笑出声来:“嘿嘿!竹林帮主说这话真是不怕脸红啊。老朽佩服!佩服!不过,你总得把帮内的事务处理好了再说啊!哈哈!”
竹林外的脸平静如水。但心里却不太舒服。自己的手下居然出了叛徒,在七重门在差点害死她。还好在乱战中把他们一一收拾了。
老书虫又说:“这猫头面具下的,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大乘期刺客吧?啧啧啧,百闻不如一见,今天没有白来啊!”
说罢,大家终于把目光齐齐放在这个猫头女身上。
(19)
“可我不是刺客啊?”猫头女闻言连忙摆手。
“这满屋子的人,谁不认识谁?除了你,还能有谁是刺客?”一人说道。
猫头女也不傻,大概明白“刺客”不是什么好东西,今天怕是要死在这里了,于是哇的一声哭出来。
“我吧唧酱纵横天下二十余年,没想到今天要死在这个鬼地方。Shit!”
这句话信息量很大,众人听得云山雾罩。刺客不是中土人士!吧唧酱?是什么组织的代号吗?最后一个词是什么意思?
就在大伙挠头的时候,晏然突然惊呼一声: “圣女!”
圣女?!众人脑中怕是充满了问号和感叹号。圣女,全称西域圣女,是极西之地拜火教的岗位名称。这个岗位带有明显的宗教特征,类似于藏地的活佛。一百多年前,拜火教曾在中原鼎盛一时,势力之大甚至盖过了少林和武当。此教最擅迷惑人心,煽动力很强,连朝廷也惧他三分,故被官方认定为非法组织。中原武林和朝廷联手打压,誓要将此教逐出中原。光明顶、杏子林、黑木崖三大战役后,拜火教彻底失去了在中原和其他门派叫阵的实力,所有堂口转入地下。中原武林和朝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它不冒头抢地盘便不去管它。为啥不斩草除根?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双方都需要它作为平衡天平的砝码。
“晏姐姐,你说什么?”舟老板问。
晏然暗道不好,自己刚才太过激动,已经暴露了身份。可转念一想,只要不是“刺客”,今天兴许能把人救下。
“没错!这是我们拜火教的圣女!不是大家以为的刺客!”晏然乘势跳到了吧唧酱旁边。
“胡说!我看你是想迷惑大家,独自抓走刺客领赏吧!”偏颇说。
“对!听雨阁的生意人,脑子赚得快。”晴天附和道。
“这猫头面具是我拜火教圣女的祭祀圣物,不信你们可以去打听。”晏然说。
“这时候上哪去打听?”有人说。
“我来问几个问题!”老书虫歪着脸问吧唧:“好啊油?”
吧唧表示没听懂。
“臭书虫,还是换我来问吧。”九丘清了清嗓子,问:“How are you?”
吧唧立马回道: “I'm fine. thanks. and you?”
“I'm OK!”
九丘对话完后深呼一口气,对大家说:“她好像真的是西域人。”
众人又是一阵骚动,大家此刻的心情都很复杂。
“是西域圣女又如何?她也可以同时是刺客啊!”晴天说。
九丘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就你聪明,说出来干啥!
众人皆沉默,地窖一下变得安静起来。大家都是高手,明白此刻的沉默代表着什么。
“哈哈,原来是场误会。老朽不和你们玩了。”老书转身往回走,却突然一个闪身直奔吧唧。
“休想!”起码四个人同时说。
原先的环环相扣局面瞬间被打破,令狐、晴天、阿吉和小野花被冲得七零八落。
“别管其他人,先把臭书虫给灭了!”九丘招呼另两位。
“哼!小伙子不要太嚣张。”老书虫也不示弱。
所谓同行见同行,背后给一枪。老书虫和九丘都是做的文化买卖,自然是死对头。而偏颇和晴天,则是被老书虫坑过的众多有志青年中的幸存者。一对三,老书虫必须要玩命了。
白莺要双杀浪漫和令狐。舟老板要找浪漫单挑。阿吉想在此时提前与令狐做个了断。小野花,晏然和吧唧组成了铁三角,和各路神仙混战在一起。
“怎么办?”木木问红尘。
“还能怎么办?都给我绑了!”红尘说道。
(20)
宇文终于赶到了指定位置。只见黄沙漫天飞舞,却看不清有多少人,有多少剑。更分不清谁是敌,谁是友。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
一声响脆的鞭声后,有个苍老的声音在吟唱。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又是一身脆响,同时还有嗡嗡作响的剑鸣声。这样的剑鸣声,必然是鞭子击打出来的。但能嗡嗡响,又说明持剑之人的控剑术已经登峰造极。鞭克剑,是武林由来已久的传言,只是使鞭之人极少,让这传言似真似假。今天听到这剑声,才体会到其中的奥秘。如果是自己,怎么破鞭呢,宇文不禁想。
“宇文督主,您亲自来了!”旁边传来一个小厮的声音。
“闲话少说。现在是什么情况?”宇文说。
“使用鞭子的是我们司新聘的教头马建国。另外三个用剑的贼人是侠客联盟的南宫梓桐、书冰和君七寻。现在敌我难分,正是督主立功的大好机会。”
宇文眉头一皱,什么叫做用剑的贼人?难道不知道我宇文也是用剑的吗?什么叫我们司?难道不知道我宇文是“稽查司”的吗?但大敌当头,宇文也不想去教他做人,径直走进了黄沙。
“有人来?”君七寻问。
“不知是敌是友。”书冰道。
南宫听不到那人的步法,一时也算不准来人是谁?直到一声由远及近的尖哮。
“暴雨梨花!”三人同时喊出招式名称。
可为时已晚,这暴雨梨花是宇文的招牌绝学,一如夏天的暴雨,来得又急又陡,又如飞散的梨花,又繁又密。这招可在乱军之中杀出一条血路,也可在单对单时把人戳成马蜂窝。
宇文出手就是狠,一来就放大招。
铛的一声响,正飞在空中的宇文只觉得虎口震动。
“北风卷地白草拆,胡天八月即飞雪。”又是那个老汉的声音。
已经拿出火球弹的南宫,又把东西收了回去。
“啥情况?”有人问。
“小心!”南宫喊到。
又是一声怒剑鸣,朝着君七寻的方位送过去。
还是铛的一声,剑又被鞭子弹开了。
“策马自沙漠,长驱登塞垣。”
“操!”同时一个女人在怒骂。
骂人的当然是宇文。两次要得手,都被老头的鞭子给硬生生地抽回去了。也不知道这个马建国是在干啥?还边抽边唱诗!莫不是脑子有问题?
“来人是稽查司的宇文精彩吧。”马老师问。
直呼同事名字,而不带职位,在历朝历代都是不友善的,何况在武侠世界里?
宇憋着气问:“马老师,我奉命来剿匪,你刚才那两下是啥意思?”
“哼!你是来抢功还差不多。”
宇文一听就明白了,但火气也串上来。这么紧要的关头,作为一个高手,脑子里想的是这个?那飞鸽传书让我来干啥,难道给你助威吗?再说这活儿,你应急指挥司能干,我稽查司就不能干?
“废话少说。谁有本事谁立功!”
宇文说完又飞出去,不过脑后留着双眼睛,不敢使出全力。这马建国她是听说过的,闭关五十年练成闪电鞭,同时脑子也练坏了,保不齐做出什么蠢事。
“年轻人,不讲武德。”
马老师急得跺脚,朝宇文身后扔出一鞭子。
(21)
这是几月?可能是三月,也可能是十月。一般的江湖中人怕是说不出来,毕竟不是靠天吃饭的庄稼汉。但刺客心里是很清楚的,这是四月,油菜花开的季节。他清楚的记得去年今日那一场血腥的油菜花期货交易,因为天气反常导致的花期延迟,让他血亏了十年的积蓄。青春不常驻,富婆不常有。下半辈子何去又何从?
“又见面了,西域小红马。”
他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大屁股,熟练地躲过一蹄子后,顺势跳进了围墙内。
“谁!”
“原来是指挥使大人。”
里面两个店小二打扮的人对刺客行了个军礼。
“都进去了吗?”刺客问。
“回指挥使大人,都进去了。连那个稽查司的小丫头也爬进去了。”一人笑着说。
“被你骗进去的吧!挺机灵。”刺客夸了他一句,又叹气说:“不过总部会多搭进去一笔安葬费。这钱还不是从你我身上扣。”
“指挥使大人放心,我刚套出话来,说那只狐狸贪墨的经费都藏在思过崖的……”
“欸!怎么能拿他人的财产?”刺客摆摆手说:“你们自己看着办吧。东西准备得怎么样了?”
“正门已经封死,这里也准备得七七八八了。”一人说。
“那好。我现在就去大门那边,没问题就给你们发信号。”
刺客说完一个闪身飞出了洗脚阁。
话说晨飞这丫头,醒来发现自己被人点晕后就立马紧张起来。令狐贤侄还在洞里面,现在生死未卜,自己一个师叔辈的怎么好不去相救?还好身边恰好出现了几个店小二打扮的卧底,才放心自己爬进去。当然,她也懂社会那一套,说令狐在思过崖存了一大笔经费,等得救后必定重谢。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她随口说的那几个地方,恰好就是令狐贤侄藏钱的地方。
毕竟是能吃苦的人,晨飞从地道入口一口气爬到地道出口。但从出口探出脑袋的时候,里面的场景让她惊呆了。
一群蜜蜂大的飞虫在地窖里飞来飞去,见人就叮。同样飞来飞去的还有各式各样的的人。借着昏暗的灯光,她掏出一本稽查司上个月发的“侠客联盟图册”,开始一一对照起来。
“晴天,你攻死门,我攻生门!”
说话的书生该是九丘散人,他明面上是坐可吟诗庐的写字先生,实际上是个抠门的杀手。他的搭档有……
“凭啥我攻死门,你攻生门?”
这闭着眼睛打拳的怪人该是他的搭档黑色晴天。据说是一代奇侠“春困秋乏夏打盹”的野生弟子。
“嘿嘿!死门多不吉利,小伙子挺聪明!”
这个糟老头子是,是老书虫!令狐师侄专门提醒过的那个坑人王!据说上一任稽查司暗桩被他卖去了东瀛。
九丘散人该还有个搭档才对。难道是这个拉二胡的吗?
晨飞有些对不上号,册子上说应该是个用软剑的黑衣人。但坐在旁边的黑衣人却在摇头耸肩地拉二胡。这可不怪编册子的人,因为知道偏颇拉古琴的人都死了。琴声如海浪,一浪接一浪,音波看不见摸不着,但挨一下就是心神俱裂的内伤,真是让人伤不起。不过老书虫也不是白给的。书虫,书虫,有书也有虫。这满屋子的奇虫就是他的秘密武器。一部分虫子围着老书虫转,被当作了肉盾。另一部分则满屋子乱窜,让人不得不分心应对。
(22)
“小伙子,长点心吧!”
红尘一把拽过阿吉,扔到了角落里。阿吉刚才和小野花来了个遭遇战,浑身上下被烧得乌漆麻黑。以烤乳鸽为生的他现在体会到了乳鸽的苦。
“长得还挺像!”
迎面而来的女人让红尘打了一个机灵,这不是他的克星林老板是谁?女人的话里,那都是话。林老板虽然英气逼人,但也是个女人。红尘哪里不知道她什么意思。这私生子的谣言怕是传到她耳朵里了。
“小刀,你可别误会。”
“误会个啥?”林老板莞尔一笑。
红尘一见这笑容,腿软了三分,反应也慢了两拍。没想到林老板突然出手,目标是黑乎乎的阿吉。
“小刀!”红尘赶紧出手拦阻。
“好!”林老板笑道:“久闻红尘大侠的绝技小作手,今日我就讨教讨教。”
红尘还想说话,但根本没机会说。林老板的大作手功夫已经臻入化境,双臂开合挥动的速度快得只能让人看见虚影。红尘一时间竟只能慌乱拆挡。
大作手对小作手,谁才是最上乘的手上功夫?阿吉在一旁看得如痴如醉,坐在地上自顾自地比划起来。
“左手左手来,右手右手去。”他突然开口说道。
正斗得不可开交的两人同时停下来,惊讶地看着他。
“你刚说什么?”红尘问话的样子像要吃人。
“左手左手来,右手右手去。”阿吉忙说。
“谁教你的?”林老板又问。
“我阿爸啊!”阿吉忙道。
“你阿爸是谁?”两人同时问。
“阿爸姓叶,单名一个欢字。”阿吉说。
红尘内心一阵翻腾,这个名字让他想起了年轻时很多的事。那时他、叶欢和林老板还是勇闯天涯的小伙伴。他爱她、她爱他、他让他的老套故事总爱发生在江湖儿女身上。叶欢单飞,红尘和林老板也少于联系,曾经叱咤风云的三人组在江湖中只剩下了传说。而阿吉没有说完,他这个阿爸其实是养父,他本是孤儿。
“这个叶欢,结婚了也不说下。”红尘干笑一声,往事如酒让人沉醉。
但这会儿是真有些醉了。
“不好!”
红尘在脖颈处连按了几处穴位后才敢呼吸,再看旁边的阿吉,已经呼呼大睡过去。
“大家小心,有人用毒!”红尘声如洪钟。
已经有人歪歪倒倒,剩下的人闻言也不敢再斗下去。
晴天打了个哈欠,问偏颇:“不会是你放大招了吧?”
偏颇说:“我的合欢散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我怀疑是老书虫用的毒。”
众人一听到“合欢散”,纷纷震怒。特别是还清醒的女侠,想着拼死也要把里面的男人先杀掉。
令狐此时一顿紧张,这里的女人哪个不想杀了他以号令天下女侠,何况遇到这事。
“什么合欢散!真是屎盆子乱扣!”老书虫咳嗽着说:“这分明是朝廷的七天乐!”
“叔,七天乐是什么?”木木问。
“七天乐是朝廷暗桩在外秘密提审嫌犯用的一种毒药。中毒的人会在短时间内散功,然后在七天之内反复体会喜、怒、哀、惧、爱、恶。如果不能尽早服下解药,最后会精气错乱,爆体而亡。”
“啊,那我们快出去找解药。”
木木回道地道口,却看见已经昏睡过去的晨飞。
“毒烟是从地道口传来的。”木木捂嘴说道。
“看来地道口那边已经被人占了去。”
同时,离地窖正门最近的舟老板说:“地窖外面的七重门也被封得死死的,应该是没能进来得那几个小厮做的。”
她清楚地记得,有一个习惯双手举到耳边的女孩,在他们鱼贯而入时的诡异微笑。
(23)
“是谁要害我们?难道想让我们都死了后,再进来取刺客的人头去领佣金吗?”半躺在地上的洗脚阁大老板喘息着说。
“一定是朝廷的人!”木木拿起晨飞手里的侠客联盟图册说。
“啥玩意?”浪漫抢过册子翻了一翻,说:“南宫盟主好像提过,但飞鸽传书一直没有回信。原来真有此事。这他妈谁画的?把我凌云阁的规模说得这么小!咦,这里面有诸位的画像,却唯独没有……”
“好贼子,哪里去!”
木木一把抓住了要溜的令狐。
“这小丫头是你的同伴吧!令狐大人!”
“什么大人,不懂你说什么。”令狐说。
“让我的割手刀和他说吧。”浪漫从靴子里抽出了一把手掌长的白刃,在手背和手心反复擦拭。
“姓浪的,你别吓唬我!”令狐喝到:“我令狐是稽查司在此地的指挥使。”
“那这毒是你安排的咯?”
“不可能!我们稽查司是明令禁止使用七天乐的。”
令狐当然是撒谎的,稽查司从来没有禁止过,只是他自己从来没用过,而是在黑市转手卖了。
“不老实!”
白莺说罢,飞了一颗豌豆样的东西到令狐嘴里。
“呸!呸!什么东西?”
“白羊散。一会儿保准让你跟个小绵羊似的求我。”
真是好办法,这是以命换命的买卖,令狐要是不给七天乐的解药,那他自己也别想活。不过就是不知道他有几颗解药。在场之人稍微一动脑筋,纷纷飞出了自家的私房毒药。谁知道这狐狸带了几颗解药呢?晏然见吧唧没有,还多喂了令狐一颗丸子。哎,这些药物也不知会不会发生什么奇妙的化学反应。
总之,令狐绿着脸,说话都带哭腔了。
“苍天作证!今天这毒绝不是我下的。若是我下的,愿今生再也遇不到真爱!”
“好家伙,这么毒的誓言也敢发,真不愧是朝廷的密探!”晏然对令狐又多了一分恨意和三分防备。
“我只是想抓住刺客拿到佣金,实现财务自由而已啊!”
“那你怎么知道的密道?”竹林外问。
“我怎么知道的密道?”令狐边抹眼泪边说:“我是在洗脚阁后院收拾偷鸽贼,意外发现的呀!”
“操!密道入口原来在我家后院。”
大老板又惊又气,早知道就不去硬闯七重门了。他自然不知道,在密道里也不会太轻松。
令狐把进地窖的事交待了个底掉,连中了捕鼠夹机关的事也说了。
“红尘,你怎么知道密道的?”林老板问。
红尘做事从不解释,但除非小刀来问。
“南宫请我帮他一次。他说此事关乎江湖存亡,一是让我阻止大家自相残杀,二是告知大家各自清理朝廷奸细。别的事也不知道了。”
“难道是这个刺客有问题!”令狐说。
既然牵涉到了朝廷和江湖,那令狐是再清楚不过的了。武林一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这几年侠客联盟、竹林帮、桃花帮、逍遥派快速崛起,加上原来就有的八大门派,朝廷的天下被割得四分五裂,再不整治就名存实亡了。所以朝廷这几年动作很大,行事也越来越极端。今天这刺客怕是个诱饵,要将这地窖内的武林人士一网打尽。
众人又看向吧唧这个猫头女。
(24)
“放屁!老娘是西域圣女!你这只狗狐狸!”吧唧骂道。
“圣女息怒。”晏然右手扶左肩,低头恭敬地说。
随后,她朝大家说道:“西域圣女身份尊贵,怎么会是交易中心的刺客?我们圣教也不会和朝廷合作。”
“那她为什么会钻到玲珑阁的地窖里?”老书虫问。
“这个嘛……”晏然也答不出来。
“我记起来了!”吧唧一拍猫头说:“那天我骑着小红马,吹着萨克斯,行走在春风里。吹着吹着就被人劫了。等我醒来,就发现在野左使的地窖里。”
小野花本来瞌睡兮兮,听到“野左使”后又清醒过来,心道吧唧是个厚道人,以后要好生伺候。
“嘿嘿。你说的这些谁能作证?”老书虫不相信。
“你说的萨克斯是不是这样的乐器?”舟老板却问。
她摸出一个像唢呐的东西出来,试着吹了两嗓子。
“这不是在我家后院捡到的那个吗?舟老板能做出木质的高仿,真是了不起!”大老板向她竖起大拇指。
“那小红马呢?”
晴天对九丘说:“九丘,你不是捡到个小红马吗?”
“那匹小红马确实是在城外山岗上发现的。”九丘说:“前几天丢了,但今天我在洗脚阁后院外面又看到了它。而且刚好瞅见红尘。”
晏然奇怪道:“我家弟弟洛枫前几天也牵回来一匹西域枣红短腿马。莫非……”
“晏右使,你的弟弟是不是在那儿!”吧唧指着地上一个大粽子说。
晏然过去解开绳子一瞧,果然是洛枫这这小子。此时他这时正昏睡过去。
“这小子平时被我惯坏了,等回去一定好好收拾,给圣女一个交待。”晏然说。
小野花心思灵动,解围道:“这洛枫还是个孩子,一定是被他人蛊惑才进了地窖。但不管怎么说,圣女一定是被贼人打晕后送进来的。这是要让中原武林和我们圣教结下不解之仇。”
拜火教圣女遇袭,刺客买凶杀自己,众人被困玲珑阁,这三件事串起来一看就明白,有人在幕后做局,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拜火教和朝廷勾结在一起?”老书虫说:“我看先搜身,把解药拿出来再说!”
“对!谁是刺客,谁做的局,等出去就知道。我门现在必须要拿到解药。”大老板附和道。
“你敢!”晏然厉声喝道。
“那就从朝廷的人开始。要是拿不出解药就先杀了,免除后患。”竹林外提议。
令狐气道:“慢!我有解药。就怕你们都要求着我!”
在场的有些人早就看不惯他到极点。白莺拼着最后一丝内力跳到令狐身边,给了他一个大巴掌。
“呸!不给就杀了你!”白莺说。
“啊!我说。”令狐即便打通了任督二脉,也没办法硬接两个白沙掌。
“这七天乐的解药也简单。”他转着眼珠子扫了一圈,捂着脸说:“就是童子尿。”
(25)
童子尿!久闯江湖的人怎么也想不到,天下至邪至毒之物的解药竟然是童子尿。想想也对,童子尿至真至纯,和七天乐刚好是一阳一阴。
不过,这童子尿上哪去找?众人看向了呼呼大睡的洛枫。晏然唤不醒他,只能摇头。这么大的孩子了,也不能指望他能尿床吧。
九丘悄悄招呼他的两位同伴:“快撒尿啊!”
偏颇却失笑道:“九丘兄,你不会还是……”
“笑个屁!”九丘说:“我和晴天的,你自己选一个吧。”
“九丘,我怕也没有。”晴天红着脸说。
“妈的。”九丘无奈说:“刚才出汗太多了,我一个人的怕是剂量不够。”
另一边,红尘却缩在角落里去了。
“叔,你在干啥?”木木问
“啊?面壁思过呢。”红尘说。
“你不会还……”木木说完红着脸。
林老板也很诧异,但却又一种奇怪的感动。
再就是令狐了。
“我的尿,可不是谁都能喝的!刚才你们谁动了手我记得清清楚楚!”他虚着眼睛放狠话。
“哼!信不信杀鸡取卵?”浪漫晃了晃手上的割手刀。
江湖上的女侠,最在乎的是名声。今天喝了童子尿,以后出去了怎么混?
“白莺,要不你也加入拜火教,我们去西域混。”小野花提议。
“对,那边的女人个个戴面纱,和你一样。”晏然说。
“不行。”白莺说:“看来是要死在这里了。等狐狸那厮放干净了尿,我就先杀了他,再自杀。小野花,你如果能出去,帮我杀了小重山里关着的柳郎。我想他在下面陪着我。”
“好的,包我身上。”
小野花心里却想,我一个变态都觉得变态。
“我说,大家别急着尿。”老书虫说:“这地窖两头堵着,不被毒死也会被饿死啊。”
“到时候没吃的,先把你吃了。”九丘说。
“你个小辈,怕是没吃过人。呵呵。”老书虫说:“这人只要饿上七天,连父母孩子都吃。我这老腊肉怕是要被你们给啃得渣子都不剩。不过,我的传承不能断。看你三人还算正派,若是出去了一定帮我把功法传承下来。”
众人听他这么一啰嗦,也变得复杂起来。
“我们大家合力,试试把门打开。累死也比饿死强。”红尘说。
“对!累死也比自相残杀强!”大家说。
门外是被大石头给封死了。就算是大家没有中毒,也很难破开。红尘心里清楚,他这样说只是暂时稳住众人,这脆弱的联盟随时可能崩解。
众人起身,一起用力推门,犹如蚍蜉撼树。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三次次努力后,大家都停下来,保留最后一份力气,以防不测。
地窖安静得可怕。就在此时,一个角落发出吱呀一声响,冒出个黑乎乎的东西。
“你家还有耗子呀!”吧唧对小野花说。
(26)
“哪有这么大的耗子?”小野花已经眼冒金星。
红尘却一根绳子套过去,把那东西一把裹住拖了过来。
“你是谁?!”
绳子套住的竟然是一个男人。这个人神情慌乱,灰头土脸,却难掩英俊帅气的容貌。
“柳郎!”白莺惊讶道:“你怎么进来了?”
这柳郎一见白莺当场晕过去,红尘几个耳光下去又醒过来。众人一逼问他就老实交代了。原来他在小重山发现了一个地道,就顺势往外跑。这地道怎么发现的?他说就是今天一睁眼就捡到个地图。再问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对你这么好,居然想逃跑?”
白莺还想训斥柳郎,但被红尘制止。等逃出去再说,此地不宜久留。
可怜的柳郎,只能重新往那个魔窟爬。为什么要长这么帅!长得帅就是罪过吗?
话说城外,已经是另一番光景。南宫三人、宇文和马老师形成三足鼎立之势。黄沙之间电光闪动,争斗之激烈让人不敢靠近。
南宫三人越战越勇,隐隐摸索出了三剑合一的阵法,在宇文的暴雨梨花和马老师的闪电鞭下游刃有余。
而宇文已经做好决定,干完这桩任务就辞职,重新回到自由自在的江湖,朝廷的饭实在是不好吃。而且这个马老师留不得,以后必成朝廷祸害武林的大害。
马老师呼哧呼哧地舞动着鞭子,嘴里也不停唠叨,像是在给学员上课一般。只是他的学员站得太远,哪里听得见。
这样的局面一直僵持着,直到一片叶子刮蹭地面的声音传来,大家才模糊地意识到一些不同。风中的黄沙中,叶子越来越多,是真正的大片树叶,不是枯草。可这是戈壁,哪来的树叶?莫不是大风把城里的树叶吹到了这里?
“南宫,七寻,你们记不记得二十年前的一个传说。”书冰说:“叶落红尘刀刮地,菩萨来了也叹气。”
“没听过啊,二十年前的传说哪知道。”
年轻一辈自然不知道,但这句话宇文是很清楚的,那时她还只是个无名小卒。这叶落红尘刀刮地,是三人组合。其中的红尘就是现在和她齐名的红尘久客。而另两位她也不知道。
闭关五十年的马老师,当然也是不知道的。
“小的们,看好了,今天给你们演示下我真正的绝技,闪电五连鞭!”马老师马着脸喊到。
啪!啪!啪!啪!啪!
五声鞭响如放炮般响亮。耳朵灵的人当场就觉得震痛难忍倒在地上。
大风也突然停了,地上铺满了一层厚厚的落叶。大家见五个人站在地上,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突然,马老师又抽动了鞭子。不过,他是朝着地上抽的,把一个石块抽得打漩。石头快停下的时候又抽了一鞭子。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他边抽边说。
“老头儿,又在耍什么花样?”君七寻说。
“别问了,他已经傻了。”宇文说。
“怎么回事?”南宫问。
“叶落红尘刀刮地,菩萨来了也叹气。肯定是那位高人来过。”宇文望向天边。
“那我们还打吗?”书冰说。
“哈哈哈!我不是朝廷的人了,再打也没意思。”宇文说罢也离开了。
“南宫,下一步干啥?”君七寻问。
“赶紧去玲珑阁。”南宫说。
三人赶到玲珑阁的时候,发现七重门垮塌,地窖被石头封死。再到洗脚阁后院,地道口也被乱石封住。几个朝廷的小厮哪里知道多少秘密,被三人抓住后一顿收拾。
“难道来晚了?或者刺客骗了自己?”
南宫不敢往下想,组织人手推开了七重门。等到了地窖,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三天后,江湖流传一个消息。朝廷利用刺客买凶杀自己的事欲将武林人士一网打尽。而武林人士团结一心,不仅突出重围,还把朝廷的暗桩连根拔起。
而大乘期刺客,据说是朝廷的间谍,计划失败后拿了定金跑路。那笔定金也是个不小的数目,足够他消费好多年了。但以刺客的投资风险偏好来说,其实也是杯水车薪。
这次的遭遇对众人来说是好是坏,只有自己清楚。令狐丢了饭碗,思过崖的存款也不翼而飞,但好在人没死。阿吉被禁止做烤乳鸽的生意,于是去梅花小筑做了个小二。红尘的话多了些,而且经常到林老板的茶馆打牌。拜火教三人则去了西域,要等一段时间回来。白莺折磨柳郎一番后没有了兴趣,开始重新装修小重山……
第二年春天,交易中心门外突然又多了不少鸽子。据说一个叫做结丹期刺客的人把这里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