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
今天的天气很糟糕。雾霾笼罩着上空,把城市包裹得有些厚实。朦胧如一团团棉花填充在空气中,处处皆有。远处的行人好似身披迷雾,从雾里走来,推开云雾,向你靠近。又踏着祥云,躲在雾后遁形,成为一团迷雾。
今天的人很朦胧,今天的城市也很朦胧,就像口罩上的眼镜加载在雾气,怎么都退不干净。可是再朦胧,人还是存在。他们簇拥在车站处,等着如雾气一般的公交车缓缓徐来。
站台上,很多人。大家默不作声。除了几个小孩对着雾霾比手指玩之外,其他人都在静默。他们静默地“罚站”,静默地看掌上新闻,静默地默背习题,静默地打瞌睡。在人堆里,静默得只剩哈欠阵阵传递,还有那身下不停哆嗦的步子,间歇地跳出乏味感。他们互不认识,却彼此有缘到可以躲在同一个站点上等待迟来的公交车。静默,是他们的约定。在驾驶员未来赴约时,他们心照不宣。
“阿嚏!”有人突然打破了这个默契。人群瞬间把她划分出来。以她为圆点,与她距离两米为半径,周围人迅速弹开,画出一个大于4π的圆。她隔着口罩,护住鼻子,抱歉地远离人群,往后退去。可是,她就站在圆中心,圆点的每一次移动,都牵动着周围半径的弹开路径。这好似一群人在跳长绳,一甩绳,一次起跳。若有人起跳早了,或者起跳晚了,都会影响一群人过绳。则一时间,有人起跳晚了,有人脚踩错了步伐,使“绳子”中断。这时,人群开始骚动,打破了静默。
恰巧,马路牙子上有人在喊:“车来了!车来了!”
这个移动圆的边缘不再纠结,而是偏离圆心,去追逐更大的圆。
大家前赴后继地往车头挤去,又一个个按着顺序往后退,把涌过的人流慢慢地排成一排,等着上车。这时,大家的节奏没有乱,而是有秩序地往后,如一道浪拍击在石头上,渐次出现浪花,层层递进。
“滴”、“滴”、“滴!”浪花们走近车头时,积极地拍打“圆心”,然后逐渐扩散到圆的辐射面,画出扇形,等待着圆心角发车。
这时,坐在车头的驾驶员喝了一口浓茶,看着后视镜里的小小身影。只见,那影子身后背着一个大书包,晃荡晃荡地颠出肩膀之上。一手提着饭袋子,一手举着交通卡,一跳一跳地往车头跑来。从镜子里,都能看出满头大汗的模样。驾驶员没有多想地拿出抹布,在后视镜上擦了擦,等着那身影上车。扇形里的乘客纷纷抬头看驾驶员,想问何时能够发车,却听到“咚”一声。那身影跳上车子,准备和车头说“滴。”
驾驶员发话了。“你的口罩呢?”
大汗淋漓的身影摸摸口袋,摸摸饭袋,又把背后的书包挪下,摸摸开口的各角落。结果,就是没有找到口罩。他急了,越急汗水流得越快速。即使在朦胧的空气中,大家都能看到他在冒汗。
“确定没有吗?你再找找。没有口罩,不能上车。”驾驶员有些不忍。他面向后座。“大家帮帮忙,有没有多余的口罩给这孩子?不然,他就得下车!”这话说给乘客们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乘客们听罢,纷纷从包里寻找口罩。一个摇头,另一个摇头,在扇形辐射面上接次否定。他们不只是对问题否定,也在对这个事实否定。有一位年长的阿姨说道:“让他留下吧。他还是一个孩子。”另一个怀抱孩子的母亲附和:“是啊,司机大哥。没有口罩,他怎么去上学?没有人会载他的。帮帮忙吧!”
附和声如浪潮再次把辐射面画满。
驾驶员无奈摆手。“不行,他不能上车。我得保证全车人的安全。”
小小身影只好背起晃荡的书包,下车赶路。
如果有一只备用口罩,该有多好。
可是,他们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