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
23是月祭日,不能出门,不能走亲访友,最好啥也不干就在家呆着。我生老二的时候是22夜里九点半,我老妈千恩万谢,说再过几个小时就是23了,这孩子出生的真是时候。
给我看孩子的姑姑从不这么想,她说什么叫月祭日,月祭日是古代皇帝出来的日子,所以让大家都在家呆着,要她说就百无禁忌了!
腊月二十三,就同以往的二十三有很多不同,从北方的民俗看,这几乎是春节的彩排,因而被称为小年。这一天是要祭灶的。俗话说:灶王爷上天。我小的时候,奶奶每年这个时候要去大集上“请”回一张灶王爷,薄薄的纸上画着一个面容慈善,有顶戴有官服的老爷爷,然后贴在灶台旁边的墙上。下面还有香案,点着香,还摆着果供。其中必摆的一色就是糖瓜!
糖瓜就是麦芽糖,被切成矮胖的圆柱体,因为四周有竖条的纹路,像西瓜,所以被称为糖瓜。也有长条上面撒芝麻的。我喜欢吃。放在嘴里先是酥脆,咔嚓碎了,渣子满手满脸,接着粘在牙上,必须扭曲了五官才能咀嚼。咀嚼的过程,随着腮帮子各种抻拉蠕动,嘴里满满的是糯糯的甜汁。味道是极好的。只不过,最后总有些牙碜,不知道是不是我吃过的都是下等货的缘故。穷嘛!
腊月二十三祭灶开启了春节进行曲的序幕,接下来就是写春联,炖肉炖鸡,做豆腐,炸豆腐,蒸馒头,蒸年糕,蒸米粉肉,买炮仗,买灯笼,买小红蜡……我小时候家里厨房里冷得出奇,一个一个大瓷盆里满满的炖肉,天然的冰箱,形成肉冻。馋了,用勺子蒯一块放嘴里,又凉又香入口即化,就是肉汤。不腻,好吃!我妈年年正花儿馒头,刀子剪刀齐上,能做出很多中造型,大多中间按上一枚大红枣,丑的也变俏了。我小时候爱吃馒头皮,新蒸的馒头,我在哪儿一个一个剥皮吃,一边胆战心惊怕被老妈逮住,一边又吃的不亦乐乎!印象中几个邻居婶子总过来和妈妈一起讨论发面的经验,要面起子,多少面和多少碱,你蒸的怎么好了。我怎么不好了,交流经验!他们边说边揪着馒头吃,我也在旁边跟着吃,越嚼越甜,不必就菜,转眼碗大的馒头入肚了。
我不爱吃饺子!年年过年对我是折磨,于是别人吃饺子,我就去炉子上烤个豆包。慢慢表皮焦黄,噼啪裂开,翻开了皮子,露出里面的白面里子,好像大旱之年干涸的河床。吃起来外面是焦香火烫,越到馅儿越凉,有时没烤透,中间还有冰碴子。别有风味!
我奶奶和我妈都是讲究的人,穷日子也得讲究着过。该是什么节令就做什么事情,别的可以耽误,但这一年一度的老章程不能够变。走庙会,串亲戚,裹粽子,煮汤圆,请神送神,三牲九礼,茹素修好,啥也不耽误。如今的人们渐渐觉得老规矩太麻烦,剩來剩去光剩下吃。连吃也不讲究了。这种不讲究让人失去了气度,变得浮躁不安,缺少了沉静!所以古代人能面壁十年,能静坐听雨。现在可不成,心里十个猴子比着上窜下跳,不能安生!
今天二十三,过小年,给豆唱了儿歌。让他坐在座椅上看我独个儿包饺子。他努力跟我学说饺子,饺子。他姐姐忙着纠正他的发音并问候他的叔伯婶娘姥姥姥爷,娃爹在单位加班,怕我带俩孩子包饺子太麻烦,主张买点速冻的算了!我说,麻烦,自然麻烦,但过日子,不就过个麻烦吗?
一切快乐,幸福,情感,回忆,不都从这不怕麻烦里慢慢累加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