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亲（二十八）
孟凡欣嫁进来这么多年都没有感觉到像现在这样的轻松过。虽然她还不敢让于建德单独干一些重活，但有他搭把手，做什么事情就都不犯愁了。哪怕他只是把东西帮她托一下放到她的肩头，要比她一个人把一大捆布挪到肩膀上要轻松许太多。只要能给她打个下手，她就心满意足了。
不过，不论什么事于建德总是跃跃欲试，好像攒了这么多年的劲都在这一刻爆发，干什么都心情愉悦，像个孩子似的，总感觉自己的力量似乎无穷大。但是，医生说这样是很危险的，特意叮嘱他们两个不要心急，慢慢来，不要负重超过三十斤，以免给心脏造成二次难以弥补的伤害。这一句把孟凡欣吓得愣了好半天没缓过来劲。这就意味着，如果于建德万一冲动，万一某一天遇到紧急情况他用力过猛而造成严重的后果，可不是闹着玩的。
孟凡欣因此又多了一份担心，多了一个愁绪。时刻监督于建德的力所能及的工作量不要超过医生划的红线。生活上，孟凡欣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让他能达到营养均衡。好在于建德并不挑食，胃口也越来越好，在这点上到是让她放心不少。
这天赶集时孟凡欣特意让于建德去割了一块肉，买了一大把芹菜，又买了一袋苹果，还有两串葡萄。当集罢回家，来到家门口，还没等孟凡欣下去打开大门，就听到于建琴在院子里喊：“俺娘，俺哥回来了。”说完就从里面将大门打开，于建琴一蹦一跳的跑出来喊“俺哥”，笑容绽满了她那苹果似的脸庞，两根小辫子在胸前忽高忽低地蹦跶着。她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于建德看。孟凡欣将她拉在一边，让于建德把车子开进院子，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哼哼，今天回来的呀。你不知道吧？”她喜欢跟嫂子开玩笑，但眼睛并没有离开她哥的脸。于建德刚一把车停下，于建琴就坐到她哥的身边，抓起她哥的手，看他的指甲。因为刚一看到她哥就发现他哥的脸白净红润变漂脸很多，现在又发现她哥的指甲也没有了过去常年都有的紫绀，又伸手去捏她哥的脸，笑眯了双眼：“哈哈，俺哥，你的脸咋就这么好看呢？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发现俺哥这么漂亮、这么帅气呢。是不，嫂子？”此刻，她的心像她的脸一样乐开了花。
于建德打掉于建琴的手，把她拽下来，从座位底下拿出苹果葡萄，还有肉，说：“给，洗洗吃去吧。”
“哦，我就想看看你。在学校里就想着你治好病的样子。”感叹道：“真好，俺哥，你病治好了，真好看。”她把肉提高一点看了看：“这肉看样子还不错，应该很香。”她咂巴一下嘴，然后把肉放在石桌上，拿起苹果葡萄，走到她哥身边，停住，看着她哥说：“但是，我得警告你，你可不能对俺嫂子不好哦。”
“这丫头，就知道胡扯！”说着伸手弹一下她的头。
“疼。”于建琴捂着自己的头，苦着脸说：“坏蛋，病一好就知道欺负我，哼！”拿起葡萄苹果去手压井边打水洗去了。
“嫂子，今天生意怪好啊，买这么多嘴头食？”她边洗边不住声地问。
“生意好。这不是你回来了吗？还不得给你这个咱家未来的大学生改善一下伙食啊。”孟凡欣一边把车子上的货往屋里搬一边说。
“嫂子，别弄了，快过来吃苹果。”于建琴将盛着洗好的苹果葡萄的塑料筐放在院子里的小石桌上，拿起苹果一人给一个，就自己在那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嫣然、若曦咋不在家？”她眼珠朝四周看了看，又看向她娘。
“你舅姥的孩子今天结婚，你爸今天带他们喝喜酒去了。一会该回来了。”
“哦。”于建琴答应着，来到孟凡欣身边，说：“嫂子，我帮你。”
“好。你把那一袋小孩衣服拿下来就行了。”
“嫂子，在家里还会有人偷啊？”她小声问孟凡欣。
“以防万一嘛，咱家墙头矮。”孟凡欣说。于建琴四下看了看，还真是，一人来高的墙，一个男的轻巧的就上来了。孟凡欣也小声跟她说：“咱娘要每天搬进屋里来。说这样保险，确保万无一失。”
“你们两个在那嘀咕什么呢？”于建德在井台边洗肉，问：“这肉怎么吃？”
“留一半剁馅子，一半切片或切丝，今晚炒芹菜。”他娘说，又转向于建琴、孟凡欣问：“你俩看这样行不？”
“行，咋都好吃。”孟凡欣、于建琴答应着。
他娘丢下手里的芹菜叶，又拿苕帚扫了倒在鸡圈里喂鸡。于建琴看见了，跟她娘说：“娘唻，这芹菜叶可是个宝呢，下次不要扔啦，这营养比芹菜梗更好，是降血压的宝贝。”
她娘说：“成年论辈子都这样的吃法，你也不说，谁知道？下回再留着吧。”她把摘好的芹菜拿到手压井边洗好了，又拿到锅屋去。从于建德手里拿过菜刀，说：“去，你去歇着吧，我切。”就把于建德赶出去了。
“明天赶哪集？”他娘徐惠英一边麻利地切着肉，一边问。
“明天想赶个远集，重逢集，不知那儿情况怎么样，想去看看。”于建德在院子里说。
“要跑那么远吗？就近赶赶就行了。明儿咱附近没有集吗？”
“也有，巷上，梁不山，也都不近。”
“那明天就歇歇吧，还非得天天赶集不行啊？”
“俺娘唻，一天不见钱，心里慌的很呐。”于建德在院子里皱着眉头，“想快点把前些年欠下的债还还。”
“嗯，也是。”锅屋传来徐惠英剁肉馅的“砰砰”声。她是想着，小女儿回来了，一家人可以乐呵呵地包一顿饺子，热热闹闹吃一顿团圆饭，她小女儿明天下午就得回学校去。大女儿也可能这辈子都见不上一面了，想见一面，成了下半辈子的奢望。想着，鼻子就犯了酸，眼泪掉下来，赶紧用袖子擦去。
这时，就听见于建德在院子里说：“明天要是下雨，就不去；明天要不下雨，又有其他的事要办，也不去；要是什么事都没有，就去试试。顺其自然吧。”
“哦。”徐惠英应了一声。是啊，一切都是天意，顺其自然吧。俗话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