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四）

故乡还在，却没有了那时的情怀。时间还在，却少了些熟悉的人。怅然四顾时，唯有春光在眼前，年年如是，桃红柳绿。

       故乡是回不去的梦，我可以打开记忆的暗锁，却走不进时间的茅屋，最后只能一把火烧毁所有的痕迹，因为不论我来还是去，时间只在那里摇摆着属于它的风姿，对于我总是不理不睬。

我来时，那座老屋，已然成了一堆废墟。可是，那残破的碎砖，那四处横生的野草，仿佛有一种熟悉的味道，在我眼光触及的时候，漫溢在心中。还有那座山，那绕山而行的溪流。仿佛是一面镜子，那里有赤着脚淌水而过的小人儿，也有在山间小径上奔跑的背影。虽然长大的我，看着那山是如此的低矮，溪流是那样的浅窄。那些旧日的风景，也像回归的候鸟一样，总是在一个平常的日子，从我的窗前掠过，让记忆的风，在一瞬间吹响了所有的风铃。

可是，真的来过了吗？春风总会一次次吹醒大地的酣睡，雨雪也会一次次在池前来来去去。可是我却会在某一个寻常日子，告别这一切，然后被遗忘。

也许，当又一次春风叩响门窗的那刻，我只能在泥土里做着梦，那些横生的蒿草，仅仅为了找寻旧日的记忆，才在那里招摇着一种寂寞。当又一次雨雪纷飞的时候，曾经的窗棂也会落满灰尘，可是执帚而扫的人又是谁呢？。

那时，我不在去林子里看萤火虫的灯笼，也不在去海边看浪花拍打着岩石。那么，我又去了那里？我的梦遗落在那里？我写过的诗又在何处惹尘埃？我的记忆又被谁捡起放在花盆里，成为一粒种子，长成一朵花的模样。

二月春风似剪刀，剪长了柳枝，剪短了相思，那么可不可以剪掉记忆的长线。我想做一朵云或者一阵风，那样，我就不会因为落花而伤怀，不会因为飞鸟而等待。我不想停留，我只想匆匆地走过。只想做一个没有记忆的云和风。那样，我不会因为故乡的老去，从而让眼睛沾满了露水；不会因为亲人的远去，从而让鞋底满是污渍。

晚来天静，了无眠意，却不得不睡。不知夜来梦里，可有故乡的飞鸟，在这夜凉如水的二月里，叫出几许春的声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