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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的声音

2019-04-13  本文已影响5人  好困呐74kb

他无疑听过也可以听懂很多脚步声:男人的,女人的;欢快的,蹒跚的;大方的,小气的;水泥地或是大理石,这些他一听便知。辨别这些当然不止一提,让他自己觉得神奇的是,有几次他竟然猜对了脚步声的主人们在干嘛,这多多少少让他有点吃惊。“这也没什么”,他这样想,“简单的推理罢了。有的人就是有精力搞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只是他依旧乐此不疲。渐渐地,他对脚步声产生了喜好。比如,他最喜欢的也是听过最多的,是他自己的脚步声。这其中,他最喜欢的搭配是那只垫着硬皮的木制鞋跟与自习室的瓷砖地板。没人的时候经常就是太早或太晚的时候,他踱着自己的步子,控制着撞击的力度,听着一部分声音从地板传到自己的耳朵,另一部分声音先撞击墙壁再传到自己的耳朵,便是他一天之中最美妙的时刻了。

有时候一整天很忙乱,他就会忘记踱步,又经常会在快离开的时候突然想起。这种情形下,他一定会退后几步,认真的走上几步才心满意足。被其他同学发现了几次,逗得其他人直笑。他不是一个外向的人,一直不希望被人看到自己的小秘密,但对爱听脚步声这件事很大方,他会咧嘴笑笑,哼着歌就离开了。三月份过后,留在自习室的人越来越多,他的生活也变得越来越忙碌。如同这个爱好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离开的时候也没留下痕迹。

关于六月份的梦想,他决定再试一次。去年的失利使他一度很消沉,看到那个分数的时候,他心凉了 半截。在这座县城里,他的分数相当高,这让他的父母很开心,但他知道他已经被梦想拒绝了。他一遍遍的想着罗罗诺亚·索隆的话:“如果我就这样死了,说明我只是这种程度的男人!”庆幸现实世界不是海贼王,他不必赴死,但现实仍比当海贼难过多了。后来他想明白了,索隆也不是没输过不是吗?

去年的九月份,大部分同学开始离开家乡的时候,他又回到大家一起出发的地方。同学聚会的时候,他说我在这里再坚守一年。他有点难堪,坚守什么呢,没有人要回来了,好在大家很善良,没有人揭穿。聚会他是最晚走的,一一跟大家道别。送的差不多了,他走到酒店的包厢里,看着被大家闹腾过的桌子,那是他最失落最想哭的时候。他多么不想留下来啊。

他终于还是没哭出来。酝酿情绪的时候,金豆子眼看就要往外冒了。有人敲了敲门,即使没有哭出来,他还是下意识地擦了擦眼眶。门口站着的那位女生,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一起长大的男生和女生,关系最铁的可以叫“发小”,暧昧一点叫“青梅竹马”,他对什么称呼都无所谓,只是经常被叫做“大傻子”偶尔会给他带来烦恼。她原来还没走,也许是在等自己一起回家。挤出的笑容一定是苦涩的,因为他听到她讲,不想笑就别笑了,大男人怎么还能掉金豆子呢?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身边的这个假小子仿佛长大了。他看向她的时候觉得有点陌生,认识那么久,从未见过她穿裙子,也未见过她把马尾辫解开放下来,好像还变的更白了一点。再回学校看看,我陪你去看看吧,她提议。是我陪你看看吧,毕竟是你们要离开了,我还要坚守一年呢。离开酒店的时候,天上还有晚霞,有的店已经把霓虹灯打开了,车和行人都很少。

到学校的时候天都黑透了,他注意到,他们的教室区是也是黑的,整个校园比原来暗了不少。他们穿过正对学校门口的升旗台,绕过后面的实验楼,自习室里没人,他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样的晚上,他看着她背着手,掂着脚慢慢地走过他们的座位。“哒、哒、哒.......”,    她的脚步声持续了很久,好像永远也走不够。有聊天吗?应该有吧,但是内容他完全记不得了,只知道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们告别之后,上楼梯的那几步路,他觉得腿很软,用不上力。

重新过一遍高三是一段很漫长的旅程,长到他的歌单从陈奕迅被换到Eminem。按照不熟悉的同学们跟熟悉的老师们的看法,这位老哥今年一定稳了。比别人多读了一年,即使成天塞着耳机,他也没有从第一的位置上掉下来过,这是被大家看作是理所当然的。他不在乎这些,他盯着那所大学的医学院,就像罗罗诺亚·索隆盯着世界第一大剑豪。

离高考只有一周的时候,他陆陆续续接到很多同学的鼓励的短信。他不知怎么答复,自己又很忙,干脆就不回复了。有一条短信是这样的,“大傻子,你今年一定可以的。”犹豫了一会,他最终也没回。老师依旧让大家在最后的一周不要过于紧张,于是自习室的人又变得少了。没人的时候经常是很早或很晚的时候,他踱着步,控制着脚跟与瓷砖撞击的力度,想象着自己走在自己的梦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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