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太阳
我之所以起了这么个标题,完全是因为早晨我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一抬头便看得个金灿灿的太阳挂在天上不高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的雾霾太过浓重,以至于光的折射发生了强化色彩的效果,这太阳的光芒亮得刺眼,让我不敢直视,挺像是谁的红心。
我活了25年,不记得在哪里见到过这么耀眼的太阳,虽然我记性不差,但要是我忘记了也说不准。这种金得发白发亮的太阳,我大概只在文章里读过,而且还是小学时代那种少儿读物里的文章。那时我以为,金灿灿的太阳只是作者夸张的想象,没想到在今天却成了真。不过,过去的想象成为了如今的现实,这种事倒也发生过不少,何况我不能因为自己没见过就坚信一定不存在,这种狭隘的事我做不来。
总有人告诉我,这不是霾,这是雾,起初我还反驳两句,后来就大多以沉默回应了这些胡言乱语。我不但不聪明,而且咽喉还特别敏感,我不知这是祸是福,又或者都不是。不过一个敏感的喉咙让我能较为容易的分辨是雾还是霾:大雾天喉咙的感觉是湿润润的,没什么异样,可一到重霾的日子,喉咙难受自不必说,鼻子里还总是会结痂,痰再一上来,就挺不舒服。再说,本来雾霾就是一个词,分出个青红皂白除了惹得别人不开心,也没什么好处。只不过以沉默收尾的这种结局,让我想起了好多事,我不知道这算得上是个体的进步还是群体的退步。
在社会里,有的人没什么能力,耍些偷鸡摸狗的滑头,倒也混得过去。可我既没什么能力,也不太会耍滑头,日子就不太好过。所以我只能上班,这话本来不该说,不过陈述事实应该也算不上什么大罪过。
上班就得挤地铁,我觉得地铁挺好,方便还环保。不好的是我出门就得戴口罩,戴着个白色的口罩一进车厢,在别人打量的目光里就显得格格不入。可能人到了一定的岁数,就特别担心格格不入,不过这和年龄也没多少关系,主要看你什么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能力特立独行。好在我和车厢里的群众不熟,又没人领头,对于我为什么戴口罩这个问题,没有人进行过多的追究。可要是万一哪天有人跳出来,指着我问:“你为什么要在雾天戴口罩?”我想我大概也不会交待真实的情况,我应该会说:“我感冒了,怕传染给大家。”人要是有父母孩子,就一定得学会服软,我担心自己的孩子和他爸一样打心底里是个没什么胆量的混不吝,让人笑话,虽然这也无伤大雅。不过一想到我还没有孩子,我就放心了许多,说到底,这事儿还是怪我不争气的喉咙。
我正为自己构想的说辞而感到安心,就透着地铁门窗的倒影看见站在我身后不远处的一位女士。其实我本来写的是一个女人,可我怕女权主义者看到我的用词,抨击我不尊重女性。我向来是喜欢稳妥的人,虽然偶尔做冲动的事,可那也只是为了确认我还活着而已。地铁隧道里的灯光不时照耀在她和同伴交谈时的笑容上,你要是觉得我是因为心动才写下这段文字,那便是在小瞧我,我注意到这位女士完全是因为她长得特别像一个人,那便是我小学时期的一位班主任。
我挺多年没有见过我的那位班主任,这件事是说来话长,我长话短说。我是她从师范毕业带的第一班学生,那时她很年轻,所以和我们这些不算年长的孩子走得比较亲近。她时常带我们出去玩,请我们吃饭看电影,有时还会邀请我们去她家里坐客。这里的我们指的当然不是全班学生,只是其中包含我的两三个。后来我们升了年级,离开了那位班主任的管教,但还是经常会跑去她那里找点乐子。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我成为了新班级的班长之后,原本一起玩的一个伙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开始找我茬,鉴于我身材矮小,他还时常会欺负欺负我。从那以后我便开始和他疏远,自然也就不愿意和他一起去看原先的班主任。以至于后来有一次那位班主任要做手术,欺负我的那个哥们叫我一起去看望她,我都没有答应。大概是因为那一次,伤到了她的心,所以在很多年后的一次餐馆偶遇时,我刚喊了一声“老师”,她便冷冷的回到:“你什么也不要说。”
于是我什么也没说,就这么站在车厢里,看着倒影里的笑容出神。直到地铁到了站,门打开了,我才赶忙从门口的位置让了下去,打算等下车的人流下完再上去。可是总有那么几个等车的人看不懂地板上标明的“上客区”和“下客区”,更别提“有序上下”的提醒,他们就非要迎着下车的人潮往上挤,或许他们就是享受这种逆流而上的感觉。我看着这些时代的“弄潮儿”,有点怀疑义务教育的效果,可能的确得上价格不菲的私立学校才能识字。
出了地铁站,我松了一口气,可又不敢喘。我觉得马路上的人,包括我自己,都挺分裂的,当呼吸一口新鲜空气都成为奢求的时候,你说我们又忙个什么劲儿呢?我不敢多想,天上金灿灿的太阳还是那么刺眼,这让雾霾中的我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虚幻。我发现没有什么事儿能让我开心,也没有什么事儿能让我难过。
说到底,这事儿还是怪我不争气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