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人

凌晨5点11分

  我从半梦中醒来，叫他陪我去上了个厕所，回来片刻，他就呼呼大睡，而我辗转反侧，再难入眠。

  只因昨晚。

  昨日，我休息，与他在我们租来的小屋里待了一天。

早晨起来，我吃了颗减肥药，药效作用：头晕，口渴，心情烦躁。仿佛大姨妈来临时的焦虑。饿到快要昏厥，却难以咽下丁点食物。

  中午他煮了粥，热了菜端到房间，我只能勉强吞下半碗，他一直用眼睛瞥我，我也瞥他，我们没有说话。或许是药效，亦或许是我嫌他做的饭太难吃。我就真的没有再盛饭。

  只见他静静收拾了碗筷，我去冲了个澡，他依然替我洗了贴身衣物。我洗了头发，拿着吹风坐在椅子上，不想动，也没有力气动，他要为我吹头发，我拒绝。

  他冷冷一句：“你吹头发容易分叉。”

  我便没有再理会他，任由他去。

  他叫我化妆，我在想化妆去哪儿，今日雾霾重，也没有阳光，不想出门，便没有化妆，只是涂了护肤品。没一会儿，他见我没有动作，也就躺床上玩手机去了，玩着玩着他睡着了，我躺他旁边，怎么也睡不着，有很多话想说，却开不了口。

  翻来覆去，翻来覆去，我的肚子开始叫唤，也对，这是吃减肥药第三天，前两天就没怎么进食，肯定是饿，我忍着，不想起，终于忍不了，我起床烧水，决定煮面，问他吃不吃，他答要，他吃汤面，我吃干面，这就是我们的不同，我各自煮了一碗，他端过去吃了味道合适。

  他吃完，下楼去给我拿了个快递，我收拾了碗筷，他刚好回来，我坐在他身旁，拆了包裹，我买的一堆化妆品，感觉挺不错，我拿了三两样，问他好不好看。

  他答：“好看。”

  发了买家秀，我便也没多大兴致。

  我问他：“你什么时候回去？”他说：“再过两天。”

  其实，我一点也不想他回，他之前也离开过几日，我一个人生活很规律，就是少了温暖，有点孤寂，这个冬天里被窝就凉了，一个人连饭也不想做，浑浑噩噩，我就是自私，害怕孤独。

  这是深冬，天黑得很早，我们很僵持，他很早就躺到被窝里，一直到九点多，我才洗漱，泡脚，也钻到他旁边。

  缄默了太久，我终于又一次问他：“你什么时候回去？”

  他沉默。

  我再问，他说：“下个周就回去。”

  我低吼：“你要走快点走，我不想见到你，你知道，我不会高兴，但是你为什么要闯进我的世界，让我爱上你，你总是冷漠，完全不像最初！。”

  他低声带着悲凉：“那你要我怎样？你也知道，我父母离婚，我妈很介意别人闲言碎语，倘若，我不回家过年，别人会怎么说？”

  我咬了咬嘴唇，转身背对他，近乎哀求：“你知道我想和你一起过年，我不想那么长一段日子见不到你。”

  他接：“那你为什么不和我回家呢？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不愿意去我家。”

  我闷哼：“我怎么就不愿意去，你妈家我去了一次，你爸家我就去了两次，这两个地方就相差了几百公里！”

  他开始捏算，说：“你看我去过你家多少次，去年，回老家待了一天，我就飞奔去你的老家，陪你到腊月27我才回的自己家，后来正月初七，我妈上班了，我又去你家，待了好几天，你才和我去重庆，去我爸家玩了两三天。”

  我无言以对，沉默，沉默，沉默，再一次挤出来的话就是：“我们分手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他呵了一声。

  我追问：“你是不是已经不爱我了，觉得对我只是一种责任？”

  他说:“不是。”

  我说：“是不是觉得我花了你的钱了，你算一算，我花了你多少钱？”

  他说：“算来干嘛？”

  我说:“你就算一下不干嘛。”

  他声音哽咽了:“我在外面欠了一万多！”

  他还没毕业，和我一样大，我们同年同月同日出生，他大我两小时，我没有留过级，比他早入社会，这是我入社会第一年，我的压力很大，工作不顺，没有挣钱，反而欠钱，我经常也会在夜晚泪湿枕头，他或许强忍着，从没见他掉一滴泪，这个晚上，我感受到了他无助，他应该是在泪涌。

  房间没有开灯，我看不清他的脸，我也没有伸手去为他擦泪，我浑身紧绷，从头皮到脚趾尖，不是因为他欠了多少钱而害怕，而且他对我只字未提。

  我问:“你为什么会欠这么多，你也没和我说过，我挣了给你好不好？”

  他说:“不说，我是不愿连累你，你平时生活压力也大，这些钱不是一天两天欠下，平常我们生活要花钱嘛，有时候家里没给生活费，我也不好开口，就去借了点，寻思着挣了还，鬼知道，这个寒假被人水了，篮球班也办不了，兼职也找不到，我身无分文待在这里干什么？”

  我说:“那你没钱干嘛打肿脸充胖子？”

  他说:“我还不是希望你过得更好。”

  我这才知道他的苦楚，不知道多少个日夜，他焦虑到睡不着，还在旁边装睡，让我安心。

  我是很任性，对待感情自私，无可救药，可能是他从一开始就过于宠我，我势宠如骄，以为自己占了上风，从来不愿退步。

  这几日，我已经觉得他很烦，他原本答应我和我的家人，去我家过年。结果，他的母亲不同意，缘由在他中学那几年，他的父亲母亲婚姻情感发生变故，他眼睁睁看着父亲抛下母亲，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还生了孩子，他很痛苦，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一手把他带大的母亲承受着痛苦和耻辱，他下定决心要保护母亲，他更加坚强。

  他爱他母亲，也爱我，但我也爱我的父母啊，所以我总想他从中做出选择，这让他艰难，痛苦，我又何尝不是痛苦着呢？就是过不了心里这一关，或者考虑到未来，会有重重压力和痛苦，我就想要放弃，不想再玩了，一个人孤独了点，倒也洒脱。

  打完这两千多字，已是早上7点30，天蒙蒙亮了。

  看着身边熟睡的人，我的枕边人，我想嫁并且共度余生的人。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四分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内心的纠结渐渐释怀，我不舍得再让他两难，我想放开手，向他敞开怀抱。

  说一句:“我爱你，永远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