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堂·悲歌》·十二
警察（良）影帝（堂）
圈地自萌是界限
上升便是对喜欢的玷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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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朝晖在于谦的授意下，给孟鹤堂安排了越来越多的工作，而且频频出差去外地。
周九良下班休假的时候，经常一个人去看望于谦，虽然总是吃闭门羹，但是一想到孟鹤堂，所有的委屈也就都烟消云散了。
次数多了，于谦终于有所动容了。这一次再带着礼品去，竟然被请进门了，陪着于谦喝酒。
二人聊了许多，但大部分都是周九良在讲述自己的生平经历。
于谦送他四字评价：“命途多舛。”
临走时于谦还出门送了送他，“下次来别带礼物了，带壶好酒就行了。”
“好嘞！”
对于自己与孟鹤堂的事，于谦始终没有开口，但是他心里猜测，马上了，马上就能得到于谦的赞同与祝福了。
周九良突然有了新的任务，要去外地，他给身在外地的孟鹤堂去了电话。
“九良啊，怎么？想你孟哥了？”
“是啊，孟哥最近还好吗？”周九良也不再避讳了。
“挺好的，就是太忙了……忙完这段时间我就回去。”
“好，九良等着哥哥。”
二人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愿意挂断电话，就那样听着彼此的呼吸声。
良久沉默之后，周九良才继续开口。
“……孟哥，我今日去看望于大爷的时候，他让我进门了，我们还一起喝酒了。”
“真的吗？”孟鹤堂的喜悦透过电话听筒也没有削减半分。“干爹大概是要同意我们俩的事儿了，等我回去我们一起再去看望他老人家。”
“好。”
“孟哥早点儿休息吧……我会一直想你的。”
孟鹤堂很少听到这样直白的情话，愣了一下才回道：“嗯，我也会一直想你的。”
孟鹤堂回到长市了，却因为一个直播，回不了家了。
如此他便想等直播结束后回家，给周九良一个惊喜，可是因为时间上没有把控好，直播时间很可能会拖到凌晨了。
晚上十点，他给周九良去了电话，本来想告诉他一会儿有自己的直播，问他有没有时间可以看看。
可是电话无人接听。
此刻，长市某著名电视台的演播室。
如今风头正盛的当红影帝孟鹤堂，正在参加某个著名的访谈直播。
此时的长市到处灯火通明。孟鹤堂坐在后台休息室，化妆师正在给他描眉。
直播马上就要开始了，还有十分钟，他就要上台了。
可无论是助理孙九芳，还是节目主持人，都能察觉出孟鹤堂此时的情绪有点不对劲儿。
当初那股回长市的高兴劲儿，早已无影无踪了。
孟鹤堂坐在原地，即使是和主持人对词时，也有些心不在焉。眼睛总是有意无意地盯着手机看，有没有电话或者信息。
“孟哥有哪里不舒服吗？”孙九芳压低声音问。
“没有。”孟鹤堂又低头看了眼手机，没有电话打过来。
孟鹤堂明白，周九良应该是出任务了，他没有时间接电话，当然也不会有电话打过来。
他什么都明白。
可是，没来由的，自从电话无人接听开始，他就有些心神不宁。
那是什么感觉呢？
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但又说不清楚是什么。
“孟老师，该上台了。”节目的工作人员满脸堆笑地来邀请。
孙九芳立刻笑着说：“好的，马上。”
低头看着孟鹤堂：“孟哥，你真的没事吗？”
孟鹤堂深呼吸一口气，站起来，“没事，走吧。”
孙九芳照例伸手想先替他拿着手机，他却破天荒地将手机放进口袋里，像是忘了，又像是有意的。
这时已经来不及多说了，工作人员簇拥着孟鹤堂登台。
走在黑暗的通道中时，孟鹤堂慢慢深呼吸，告诉自己没事的，周九良一定会好好的。
当灯光亮起，主持人堆笑迎过来时，他露出惯有的温柔笑容。他的眼中和脑海中，都只剩下这舞台了。
直播访谈进行地很顺利，主持人的问题也没有太刁钻，孟鹤堂心情还不错，抿嘴时也是笑意盈盈的。
“接下来就是粉丝朋友们最关注的问题啦！”主持人目光投向孟鹤堂，“请问孟老师，您准备好了吗？”
孟鹤堂点了点头，毫不担心的语气，“来吧！”
主持人也换上了八卦的笑容，“您的择偶标准是什么？”
主持人刚说完问题，孟鹤堂私自携带的手机就震动了一声，孟鹤堂径直拿出手机，仍旧笑意盈盈的，也不理会所有拍摄人员的目光和主持人微不可见的皱眉，“稍等一下，我看一眼手机。”
话都说到这儿了，手机也已经完全暴露在摄像机的范围里，这可是现场直播啊，如何阻止？
便随他去了吧！
“好好好。”主持人打圆场，“孟老师这是要偷看答案吗？”
孟鹤堂依旧面带笑容，划开屏幕锁，点开来自“周周”的信息：
-哥哥，对不起，九良错了。我说好的要陪你一辈子的，要陪你承担起这世上所有的是非青黄，可是我好像又要食言了。哥哥，我回不去了。
孟鹤堂不慌不忙，再度拨过去，熟悉的彩铃声响起：
-风吹来的砂落在悲伤的眼里
-谁都看出我在等你
-风吹来的砂堆积在心里
-是谁也擦不去的痕迹
-风吹来的砂穿过所有的记忆
-谁都知道我在想你
-风吹来的砂冥冥在哭泣
-难道早就预言了分离
……
电话无人接听，孟鹤堂第一次完整地听完了周九良的彩铃声，也第一次觉得《哭砂》原来这么难听。
他的脸色没变，面上依旧笑意盈盈，按灭屏幕，放回手机。
温柔的目光似是看向主持人，其实早已透过主持人，飘向了远方，去追随自己的爱人。
他面带笑容，启唇开口，“他孤傲、勇敢、聪明、善良、别扭，有时还会像小孩一样。”他眼中开始蓄泪，面上表情仍旧微笑，“……说话不算话。”
大概场上只有主持人一人可以看见孟鹤堂眼中噙泪，拥有多年主持经验，阅历老练的主持人明白再继续下去可能就会出现直播事故了，她给了编导一个眼神信号，然后开始尝试着往结束方向靠拢，“看得出来孟老师确实已经有心仪的对象了，这样看来其他的粉丝朋友应该是没有机会了。”
主持人八卦结束，继续问道：“那么孟老师，最后一个问题，接下来，会带来什么样的作品给大家呢?”
“接下来……”一些准备好的回答，依靠着肌肉记忆，语句清晰，娓娓道来，没有出现一处崩瓜掉字的现象，“怎么说呢，人总要学会逃离舒适圈，我想我会选择接拍一些历史正剧或者情景喜剧吧！”
“这可是两个方向的极端啊，可真是观众朋友们的大福利啊！”主持人继续开口，“那么有想要合作或者可能合作的演员朋友吗?”
“有的。”孟鹤堂回答，“历史正剧方面希望能和栾云平老师交流合作，希望得到他的指教。情景喜剧方面大概会和张鹤伦老师交流合作，其实我很喜欢张鹤伦老师那钟怂萌的搞笑表演风格。总之还是希望能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吧！”
他还在侃侃而谈，肌肉记忆还在运作，他还在说，好像对于面上的变化没有一点儿感觉。直至他回答完这个问题，主持人默默地从旁边抽了张纸巾递给他，孟鹤堂才发现自己眼前，早已什么都看不清了。
孟鹤堂抓起几张纸巾，糊在脸上，低头落泪。
我爱的人，他是堂堂正正的人民警察。
他勇敢、聪明、孤傲，所有穷凶极恶的人都害怕他。
他总是说话不算话，他十年前说要带我去见他父母，带我去吃他妈妈做的好吃的，可是他第二天就消失了。
他说他会陪着我一辈子，可我总是害怕他会在某一次任务中与我失去联系。
现在他又一次食言了。
他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周九良带队穿梭于姚市乔樾山阴暗潮湿的灌木丛中，搜寻拐卖案的三个主要犯人。
他们有过碰面，好几个队员都受伤了，他也没能幸免。
适合藏人的灌木丛太大了，他的同伴们早已散落得不见踪影。
滂沱大雨落下，潮湿而满是灰土的地上，周九良一动不动地躺着，左胸的那处枪伤还在往外冒血，他太累了。
对讲机早已没电了，他拿出手机才看见了孟鹤堂的未接电话。
在这一刻，他的脑海中竟无比清晰。就像是那句古话“病树前头万木春”。
他知道时间不多了，他等不到救援了，或许连打一个电话的时间都不够了。
于是生平第一次，他没有考虑公事或者向同伴求救。
他只选择编辑了一条信息给孟鹤堂，他死前总是要嘱咐他几句话的，即使食言了，也是要和他说清楚的，不能再像十年前那样突然消失，杳无音信。
左胸的伤口血流速度变缓。
他说：
-哥哥，对不起，九良错了。我说好的要陪你一辈子的，要陪你承担起这世上所有的是非青黄，可是我好像又要食言了。哥哥，我回不去了。
他盯着因为信号不好还在转圈的短信微笑，就那样闭上了眼睛，不再纠结还未抓捕的罪犯，不再担忧这个人间，不再看他的爱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