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金沙,副业:神婆
1997年6月
金沙作为“神婆”兼自由撰稿人已经有五年了,还从来没碰到过这么邪乎的事:自从她住进香港这家酒店,就在不停地做噩梦,梦里总是时不时出现一个骨瘦如柴,躺在被蹭的漆黑的床榻上,手持大烟枪,吞云吐雾,真真是一秒上天,一秒入地醉生梦死。忽的,那男人透过烟雾猛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瞪着金沙,不,应该说是梦里另外一个人。金沙却被与他形象相矛盾的眼神惊醒。
“咚咚咚”突兀的敲门声提醒着金沙,她今天还约了一笔小生意,不然如何自寸土寸金的香港生活下去还真是个难题。
来人176的身高,亚麻色波浪卷发,耳朵上叮当一大串耳链,迪奥999口红的正红色抹在这女人的唇上,不突兀,刚刚衬了她的香艳。红色泡泡袖女士衬衣,黑色紧身皮裤,鞋子也是红色细高跟,约莫十厘米,这样的高度对于金沙以及这间小屋子都有着无形的压力。“我最近总是梦见一个抽大烟的男人,找过好几个神婆,都说什么上世的孽缘,我可不信那个,于是去问了我婆婆,她倒是说家族里原先是出过一个大烟鬼,做过朝廷在青龙帮的卧底,说是被迫吸食鸦片,却还是个英雄,诶,你说这矛盾不矛盾,青龙帮你晓得不,就最早的花楼,全是青龙帮旗下的,用来倒腾鸦片……”
“我有个法子,可以召唤他出来,让他自己说当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总是找到你……”还有我,“不过有些危险,你看形势不对,一定要把蜡烛吹灭。”金沙本是盘腿低头坐在床上听这女人的喳喳喳,突然这个想法窜到她脑海里,猛地一抬头说出这句话,愣是吓得女人猛地闭了嘴,不知如何作答。
金沙神色郑重的从行李箱里拿出随身准备的两只白蜡烛,把化妆桌的瓶瓶罐罐全都都“哗啦”一声推到地上,将蜡烛点上,开始念念叨叨,将手指咬破,在镜子上左几圈右几圈的画着,那女人细看会发现那是大写的“开”字,金沙大喊一声“开!”镜子里慢慢呈现她俩梦里的场景:
先是骨瘦如柴,眼泪鼻涕纵横的男人躺在床上吞云吐雾。再是梦中的男人被捆在花楼里鞭打,嘶喊:“阿志,阿志你信我啊,我不是朝廷的卧底,青龙帮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怎么能背叛它,那,那虎门销烟也不是我通报的消息啊,啊~阿志你信我啊!”后来是梦里那男人,在花魁房里,玩世不恭的搂着小姑娘,吐出的字眼却是“你跟大人说,这次青龙帮的鸦片全从香港运去广东,让大人做好准备……阿志已经开始怀疑我了,这几次海运频繁出错,大人那边几次得手……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们千万别暴露了,这祸害人的物事不能留,英国想借此打开中国市场,大清不能亡!”最后就是金沙梦里那一幕“男人一口吸了几次的量,暴毙身亡。’”
镜子里突然升起重重迷雾,只回响着“一生几见月当头啊!这城哪是住着些未亡人,竟是些行尸走肉!衣冠禽兽!我心不甘!”
金沙来不及吹灭蜡烛,轰的一声从凳子上跌坐在地上,昏睡过去,再醒来已经是翌日天蒙蒙亮,见那女人还在,来不及喝口水边急忙说:“昨天你也看到了,大致就是这男人做朝廷卧底被发现,被青龙帮用鸦片控制,身体上依赖,心理上痛恨,看不得国人对于鸦片的屈服以及青龙帮以此发家,含恨离世,又不肯离去投胎,一直作为孤魂飘着,最近找到你我,最近香港回归的风头正热。下个月看看,若是香港回来了,大概是能了他个心愿,去投胎吧……”
自此,金沙和那女人再没梦见过梦里那个男人,大概是真的喝了忘川水,忘了前朝事,做了今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