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讲及稿 | 律师思维看世界：情谊无价？情谊有价！

文/邓哲  观韬中茂（上海）律师事务所合伙人，dengz@guantao.com

写在前面的话：

1、这一场是《超级演说家》2018的复活赛，我开始了【律师思维看世界】这个序列的第一篇。在这一篇里，有从证券法的角度谈为什么婚姻是大事，有从公司法的角度谈为什么父母不应该介入小两口的事儿，有从合同法的角度谈一段稳固的关系靠什么来维系，当然，最核心的，是亲密关系的对价问题。

2、我喜欢用律师思维来解析生活中的问题，觉得这样挺硬核的。专业思维不是只能用在专业上，律师思维不是只能用来打官司。也许，面对这个世界，我们都是盲人摸象，多一种专业视角，就是多一只摸象的手，帮我们更好地理解这个世界。

3、除了亲密关系的对价，其实我还想过很多【律师思维看世界】的话题，其中很多都是非常生活化的，比如：律师思维怎么看失恋、律师思维怎么看创业、律师思维怎么看认命、律师思维怎么看青春就应该随心而行，等等。如果你们喜欢，我会考虑接着写下去哦。

4、这是完整的演讲稿，播出的视频大概被剪掉了40%左右。

演讲视频：

【邓哲优享版】亲情爱情都是有价的 没有人有义务对你好_超级演说家2018_腾讯视频

演讲稿：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黄金有价，情谊无价。从小到大，我们看的电影、小说，我们接受的教育，都是，情谊无价。真的吗？如果情谊无价，怎么唱歌的时候是“朋友的情谊啊比天还高比地还辽阔”，结果借个钱就变成“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了呢？如果情谊无价，怎么结婚的时候要选那个对你好的人，对你好，是什么意思？到了离婚的时候，咬牙切齿我的感情是无价的，但如果拿到一笔可观的赔偿，怎么又可以接受了呢？无价的情谊为什么这么脆弱？一般人觉得情谊无价，是因为没有看到“价”在哪里。今天，我想用律师思维告诉各位，价在哪里。

你可能会问，为什么要用律师思维？因为专业思维是一种方法论，从专业思维的眼睛看世界，很多问题会打开一扇新的门。比如搞金融的，他们说婚姻是大事儿，因为结婚是资产重组，离婚是资产拆分，那都是要停牌的；再比如律师，我们坚决反对父母介入小两口的事儿，因为结婚是什么，是孩子先从原生家庭中分立、再与配偶合并的新建活动，它不是你开的分公司，它是成立了一家新公司，这家新公司，父母不是股东，小两口才是合伙人，你不能干涉人家的经营自主权啊。

讲回情谊。我们经常说，这是一个速朽的时代。从前是一生只够爱一个人，现在呢，离婚率高得像A股的换手率。如果你和你的朋友超过半年没联系，再见面就得重新走一遍刚认识时的程序：在哪儿工作啊？哦，还没换；有女朋友吗？哦，还没分；老婆叫什么名字啊？哦，还没离。好像，维持一段稳固的关系，越来越难了。

可是，一段稳固的关系，究竟靠什么来维系？是靠金钱来维系吗？还是靠感情？是靠付出来维系吗？还是靠索取？我以前打过一些类似这样的辩题，但我觉得，以上这些立场，全错。正确答案是，靠对价来维系。情谊有价，这个价，是对价。

对价是一个源于英美合同法的重要概念，它指的是你获得好处所要付出的对应的代价或者承诺。平常我们做买卖，做交易，签合同，有对价，很好理解。但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需要对价吗？不谈钱的场合，也需要对价吗？没错。老外经常说：I owe you，我欠你一个人情。人情最大的作用，就在于它本身就是一种对价，它是要还的。反过来，为什么老同学老同事老朋友会慢慢疏远？是因为联系少了吗？不对。如果他是你的潜在优质客户，打破头你都要保持联系。是因为没有可以交换的对价，所以不联系了。

社交关系是这样，亲密关系也是这样。爱情为什么浪漫？因为我爱你，是不需要对价的。我们经常讲，我爱你，和你无关。什么意思？我为你付出，我为你辗转反侧，但你什么都不需要做，这是我单方面的事情，多么可贵，多么难得；但是谈恋爱就不一样了，分手的时候我们怎么说？以前叫人家小甜甜，现在否认三连说我闲。什么意思？你没有给我情绪价值。没错，情绪也是一种价值，开心、快乐、甜蜜也是一种对价，如果给不了这些，这个恋爱长不了；到了结婚，就更不一样了。离婚的时候都怎么说？以前说要摘下星星给我，摘下月亮给我，现在给我的，只有奶孩子做饭，围着锅台乱转。说明什么？不是你有了丈夫或者妻子的身份，就天然可以得到尊重、得到亲密关系的，这个尊重、这个情感是要靠你认真履行承诺、靠你一分一分挣回来的。

你可能会说，连感情都要讲对价，真没劲。但在我看来，恰恰相反，绝大多数事情，靠对价维持，都是最好的。为什么？

因为第一，讲对价，说明懂回报。投桃报李是对价，实至名归是对价，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是对价，出来混迟早要还的是对价。有的人，没得到想要的，就怨天怨地，却不问问自己，凭什么？我配吗？我有给他他想要的吗？这个世界上，没有天上掉馅饼，没有谁天生就该对谁好。你可以无条件对我，但我不能觉得理所当然啊。我要有回馈的自觉，我要拿自己的努力、自己的价值去换，才能安心呐。

第二，讲对价，说明讲平等。为什么要谈对价？因为我不能偷、不能抢，不能强买强卖；因为你的好，始终在你手里，我不能强求，只能和你商量，和你妥协，用我的真心，换你的诚意；如果我不仁，就不能怪你不义。

第三，讲对价，说明有诚心。我们中国人往往羞于谈对价，总觉得一谈就是，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告诉你我把你当什么人，我把你当重要的人，因为你对我很重要，因为我要争取你，所以我才希望你接受我的对价。你收下的，不仅是一份对价，还有背后那颗真诚的心。

所以各位，我们不是说，情谊是可以拿来卖的，我们是说，要有对价，才靠谱；要有对价，才长久；而明白感情也要讲对价，是一件好事。著名法学家梅因说，社会的进步就是一个从身份到契约的过程。学会交换，学会妥协，学会怎么给对价，不仅能让我们收获更稳固的关系，还能让社会朝着文明的方向更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