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武  第十八章

小慧走后，小武和焦二喝酒的频率更多了。焦二还在修车厂工作，现在已经是大工了，还带两个徒弟。焦二和女友小红在修车厂附近租了一间房子。小红是个活泼的女孩，单凤眼，对焦二管的很严，他们私底下订了两条规矩：一是家里的钱由小红掌管，家里卫生归焦二负责；二是每周一、三、五都要做一次。说是这样能降低焦二的荷尔蒙浓度，以此增强他对异性诱惑的抵御。

焦二对小武说他现在真是身不由已，挺怀念歌厅的那些姐妹们。焦二接着说：话又说回来，其实被一个深爱自己的女人严家管束也是一种幸福。焦二告诉小武，修车厂走了几个老师傅，又来了几位年轻人，都笨拙的要命。李师傅和小慧妈结婚不到半年就离婚了，具体原因不清楚，听说李师傅回了老家，也没有了任何消息。现在潘美莲单独一个人时经常愣神，一会哭一会笑，神出鬼没，很少待在修车厂，大多时候与一帮老女人鬼混，酒喝得很凶，火气很大，见谁都嘟囔一句‘他奶奶的’。

焦二说：小慧走后，只打过来一次电话，正好是我接的，问的全是关于你的事，我告诉小慧，你现在在一家火锅店找了份差事，工作时间虽长，但养活自己够用了。

焦二还说：她让我来问你为什么不给她回信？

小武说：真没什么可聊的，我的文化水平你还不知道，抬笔忘字。来，我们喝酒。

焦二说：小慧是个好姑娘，你应该回个信，别辜负了她的一片痴情。

小武说：佛说的好，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焦二说：别跟我打马虎眼，我真搞不懂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听哥一句劝，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错过了也许就是一辈子擦肩而过了。

小武端起酒杯一口饮进。

焦二也跟着举杯，喝完后说：算了，我也不婆婆妈妈了，免得你烦，从这一刻起，我们只管喝酒，划拳，骂娘，然后一醉方休。

小武说：这就对嘛，喝不动了就去靠墙，抠嗓子眼，吐完了回来继续喝，一鼓作气，又是一条英雄好汉。

焦二说：酒逢知已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小武说：你又来了，你怎么不做个诗人呢。

焦二说：哎哎，别说，我现在可是诗意正浓，想吟诗。

小武说：洗耳恭听。

焦二说：伊人床头解衣扣，烛光映照妇半乳。洁肤玉体香气绕，只等郎君归来消。

小武说：狗嘴里吐不出个象牙来。我也来吟吟。

焦二说：你吟，你吟。

小武说：雪落南湖遍满天，独站桥头望南山。雾里风里思潮涌，一缕薄烟升云端。

焦二说：不错嘛。我突然觉得我就是李白，你就是杜甫。

小武说：算了吧，你可别糟蹋李白了。我们只是沙滩上的一粒沙子，多了不多，少了不少，一个大浪过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焦二说：不，我倒觉得我们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四个现代化建设得指望我们这代人呢，待我们三十而立，也能成为国家的栋梁了。

小武说：你想的真远，你还真把你当人才了。

焦二说：扯远了，喝酒喝酒，喝完了，大步流星迈出去，然后光着膀子，立在大街上扯开嗓子嚎。

小武说：这就对了吗，一起高唱社会主义好。

喝到最后，焦二烂醉如泥，躺在桌子底下不动弹，怎么也推不醒。小武想扶他起来，自己也喝大了，身体已经不听使唤，摇晃的厉害。即便如此，小武意识还是很清醒，跌跌撞撞地走到吧台给小红去了电话。十分钟后，小红气冲冲地赶了过来，先是奚落了小武一番，然后边踹焦二边说：“瞧你那副德性，不能喝还逞强，死了也活该”，接着又对小武说：“你呀，借酒消愁了吧！以后可不许这么灌我们家焦二了。”小武嘿嘿一笑说：“你这可是诬陷，我学会喝酒就是你们家那位教会的。我还纳闷呢，平时喝酒都是我先趴下，今天真是奇了怪了。”小红说：“得，你也别贫嘴了，过来搭把手。”小武和小红费了一番力气，才把焦二塞进出租车。小武看着出租车驶远后，转身往家走。

一路上，小武始终也没弄明白一件事：他和小慧之间是命中注定？还是造化弄人？之后，小武又来到家楼下的小卖铺给小红去了电话，询问焦二怎么样了，酒醒了没有。电话那头传来小红气喘吁吁的声音：“吐了一道，一裤档屎尿，刚稳当一会，像一条死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