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
文/Seven
我们之所以能看到物体,是因为光照在物体上,反射进我们的眼睛而看到的。但是到了夜晚,没有了发光体太阳,便有了黑暗。为了在黑暗中生存,我们的伟大发明——电灯被发明出来了,然而这一对世界人类都堪称伟大的发明对于我来说却毫无用处。因为,我的眼睛能自行发光,我不用电灯我也能看清楚黑暗中的事物。我眼睛所发出的光在其他人眼中无法见到,所以我也不用在各种关注中成长起来了。
如今我二十三岁,性别男,单身,每天都过着朝九晚五的日子。我不会主动邀请同事或朋友到我家里做客,不仅仅是因为我住的有些简陋,更因为,我家没有电灯。在黑暗里我仍能看清为何还要增加几盏电灯,每月多花一笔开支呢?
我住的的地方其实也不能算家,就是临时的出租房,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等攒够了钱再买套像样的房子。我目前所在的出租屋在接近郊区的弯曲小巷里,这里的巷道纵横交错,嗯,换个文艺一点的词就是阡陌纵横。住在这里的大多都是下岗的大爷大妈们,儿女们偶尔来探望,白天里坐在太阳底下打打牌、下下棋,傍晚还会组织着跳跳广场舞。这种养老的气氛使得我这个早出晚归的上班族还真是格格不入。可偶尔的周末我也可以泡杯茶,晒着慵懒的太阳,看着老大爷们下棋,可还别说,我还是提前享受了一把养老时光。
出租房离公交站台还有些距离,这段路没有路灯,大多数人夜晚都会带着电筒,而我,每晚下了公交车都是“摸黑”回家。
这天夜里,很平常地下班回家。走过这条路的时候发现之前好好的井盖不见了,我随意瞟了一眼,绕开了走,心里吐槽了一把“这年头,井盖都有人偷”。
等到了巷口,路灯还是没修好,整个巷子一片漆黑,不过对于我来说这不算什么。可走着走着,我发现有些不对劲,朝前面看了看。一个十几二十岁的小伙正偷偷摸摸趴在某家的窗户边,我还看见他脚边有几个干瘪的篮球。我想想,那家,好像是买文体用品的店。我靠,光天化日之下还干起了偷盗,等等,不对啊,现在应该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只有我看的到啊。正在我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抓住他时,旁边出现了一壮汉,手里拿着根铁棍,同样是鬼鬼祟祟地,对着小伙细声说:“好了没?”随机还朝我所在的方向瞧了瞧,一下我就怂了,不过还好还好,我看得到他他看不到我。我故作冷静地在我住的巷口拐了进去。
回到家还有点没换过神来,喝了杯凉水镇定镇定。这一天上班够累的了,没想到回个家还碰上这么个事,真够心累的。我在黑暗中冲了了凉水澡,感觉舒服多了,躺上床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起来,阳光就刺着我从梦乡中挣扎起来。看来今天天气不错啊。
才刚下楼就听到想里吵吵嚷嚷的,出去才发现就是那家文体用品店失窃的事,警察已经来了,正在录口供呢,还问了一句:“你们这安有监控吗?”监控,妈呀,我扎忘了这茬,要是他们看来监控,发现我是“目击者”可是我没阻止,那就惨啦。我灰溜溜地赶紧出了巷子,匆匆去赶公交车。
路过昨天那个井口时,又是一堆人围着,我在夹缝中看见施工人员正在加盖井盖呢。嗯,办事效率不错,这么快就来加盖了。走过人群时,听见两大妈在议论:“诶呦,这是什么缺德人敢的。听说呀,昨晚张大爷打牌回来就掉这坑里了。”“啊,真的?张大爷没事吧?”“没多大事,还好这坑不深,就是崴折了脚。幸亏呀,林姐家小女儿刚好昨晚回来,在救了张大爷,不然啊,这大晚上的还不止出什么事呢。”……后面的内容我一句也没听进去,只知道匆匆赶路。坐上了公交车,精神还在恍惚,下车还下错了站。
不知怎么的,一天上班都不再状态,这心里麻滋滋的,就像是无数只蚂蚁在我心上乱窜。文件上不知怎么的老是出错,被老板叫去办公室骂了一顿,看我不在状态,叫我明天休假一天,好好整理整理。
下公交车,立在站台,还是昨晚那个时间,心里的蚂蚁更是狂躁起来。我走到昨天井盖的位置,呆呆立了许久。井盖已经盖好了,不会再有人掉坑了,松了口气,好像自己就是那头井盖的贼,是因为自己张大爷才受伤的。
到了巷口,我又立住了。路灯还是没修好,巷子里东一堆西一堆散落着砂石瓦片,这周围的老人不知道该多不方便。“诶呀,这谁放的桶呀,撞死我了。”我闻声寻去,是我楼上的郑奶奶。“郑奶奶,你这是要去哪呀?”“是小周啊,来来来,扶着奶奶。唉,老了,眼睛不好使了,家里的醋没了我去买点,结果电筒还没电了。还是那么年轻人好啊,都不用带电筒的。”我一时哑口无言,不是我年轻,而是我眼睛能自造光源。
我就这样一路扶着她郑奶奶出去买了醋,郑奶奶讲了好多话,估计是一个人久了,难得有那么一个人陪自己走走,说说话。“小周啊,听说了没,昨天小林家的店遭贼啦,诶,也不知道是哪个丧尽天良的干的。昨晚她小女儿也刚好回来,在外面上大学呢,她家店被偷,不知道损失了多少,她女儿的学费还供不供得上。”我一路无言,满心的愧疚和自责感接踵而来。我不是偷井盖的小偷,也不是偷篮球的贼,可是我的做法和他们又有何区别。
一直送郑奶奶到了楼上,奶奶进屋开了灯,并没有关门,而是对我说:“谢谢你啊,小周,陪我这个老人走了这么多路。楼道里没灯,我开门给你照照路,下楼的时候小心点,我就不送了。”这句话深深戳中了我的泪点,我正声答应:“欸!”匆匆下了楼。回到家里,看着漆黑的房间我突然感到冰冷,透过窗看着外面家家透着的鹅黄色柔光,而我的家,却只有冰冷的月光。
我冲下楼买了几个灯泡,给每个房间都按上,开关全都打开。房间明亮了,比我用眼睛看到的更温暖些。我拿起电话给路灯管制部门打去了投诉电话,果然第二天一早就派人来修了。小巷里不再是黑暗,路旁的灯高高伫立着,照亮每一块地方。
我戴上了眼镜,从此,包里多了一个手电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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