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的惊天威力:刘邦两度食言,还送出个都尉
公元前230年至公元前221年,秦王嬴政凭借强大的军队和顽强的意志力,10年间先后灭掉韩、赵、魏、楚、燕、齐六国,一统天下,建立了我国第一个王朝——秦朝,并自称秦始皇。
秦始皇是一个雄才大略的皇帝,他对内实行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对外北击匈奴,南征百越,修筑万里长城,这任何一件,都是名垂千古的大事。
然而,在这些让人惊叹的成就之下,却是万千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挣扎在生存与死亡之间的赤贫之家。
秦汉之际的传奇大将栾[luán]布,就出生在这样的一个家庭,甚至一度还被贩卖为奴,但他的人生,却与汉太祖高皇帝刘邦、燕王臧荼、梁王彭越等大人物勾连在一起,实在让人震惊和感叹。
生而寒苦,再被卖为奴仆
栾布出生在一个赤贫的家庭,从小就过得很窘迫,长大后,他在齐地一家卖酒的作坊里打工,勉强维持生计。
不过,现实的苦难却没有击垮栾布,他生性乐观,为人慷慨大度,很多人都愿意跟他结交。
昌邑(今山东菏泽市巨野县)人彭越是栾布的一位朋友,两人家庭背景相似,而且各有大志,常常有说不完的话。
几年后,彭越与栾布告别,说要去远方干大事,两人约定,日后再相见一定壮饮三大杯。
彭越离开没多久,栾布在一次外出时,被人强行劫持,然后卖到燕地一个大户人家去做奴仆。
乱世为主,臧荼赏识归燕
公元前209年,陈胜、吴广等人在大泽乡揭竿而起,成为反秦急先锋,并很快攻城略地,建立张楚政权。
陈胜派部将武臣去攻打赵地,武臣稳定赵地之后,自立为赵王,并派韩广去安抚燕地,结果韩广一到燕地就得到当地贵族的支持,被拥立为燕王,臧荼为其手下大将。
兵荒马乱之际,栾布的主人被仇家杀害,栾布经过多番打探,找到仇家的下落后,将他们一网打尽,全部杀死。
当时,这些人正因犯了事,被臧荼盯上了,臧荼听说栾布单枪匹马杀了他们,非常惊讶,就推荐他担任燕国都尉。
秦灭楚兴,跟随燕王晋升
公元前208年,秦军猛攻赵国,赵王武臣向天下反王求援,燕王韩广派臧荼率兵救赵,服从楚国鲁公、上将军项羽的指挥,项羽率军破釜沉舟,大胜秦军。
公元前207年十月,秦王子婴在大势已去的情况下,向楚国武安侯、沛公刘邦投降,秦朝灭亡。
一个多月后,项羽率领大军进入咸阳,杀死了子婴,随后分封各路将军为王。
项羽不放心燕国,借口臧荼功劳大,立臧荼为燕王,把燕王韩广迁为辽东王。
刘邦被封为汉王,项羽自称西楚霸王,楚怀王熊心则被尊为义帝。
臧荼成为燕王后,提拔栾布做了燕国大将。
辽东王韩广对项羽的安排不服,不肯离开燕地,结果在公元前206年被燕王臧荼击败并杀害,燕及辽东两地都被臧荼占领。
刘邦称帝,燕亡拖累下狱
公元前205年,刘邦拜韩信为大将,重返关中,很快击败雍王章邯,迫降塞王司马欣、翟王董翳,平定三秦。
在听闻西楚义帝熊心被项羽杀害后,刘邦以为义帝报仇的名义,号召各诸侯王一起讨伐项羽,正式拉开了四年楚汉战争的序幕。
公元前204年,刘邦的大将韩信攻打赵国,赵军大败,赵王赵歇被活捉,斩杀代王、成安君陈余被斩杀。
赵国平定后,韩信听从赵国广武君李左车的进言,摆出要大举进攻燕国的阵势,并派能言善辩的使者去游说燕王臧荼,臧荼知道自己不是韩信的对手,于是归顺韩信,投降了刘邦。
公元前202年,刘邦率多路汉军在垓下一战重创楚军,项羽力战后在乌江自刭而死。
同年二月,楚王韩信、燕王臧荼、淮南王英布、赵王张耳、长沙王吴芮等诸侯,共同尊奉汉王刘邦为皇帝,定国号为汉,史称西汉。
刘邦称帝后,对一起打天下的功臣们日益猜忌,异姓王更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燕王臧荼知道自己的处境很危险,不甘心坐以待毙,于是起兵造反,刘邦早有准备,亲自率军征伐,臧荼被斩杀,大将栾布也成了俘虏。
刘邦对臧荼的背叛很痛恨,认为燕国上下都是谋逆之徒,包括栾布在内的燕国旧臣,全部被关入死牢,前途暗淡。
故人显贵,转任梁国大夫
生死攸关之际,一个故人的出现,让栾布的命运出现了转机。
这个人就是栾布多年前的老朋友彭越,不过,彭越此时已经贵为大汉梁王。
原来,彭越当年与栾布分别后,就到巨野落草为寇了,陈胜、项梁等人先后起兵反秦后,彭越也在手下人的支持下,开始投入到反秦斗争中。在随后的楚汉战争中,彭越始终坚定支持刘邦,最终累累功勋,被刘邦封为梁王。
梁王彭越听说年轻时的好朋友栾布遭难后,立即给刘邦修书一封,请求将栾布赎回梁国,担任梁国大夫。
刘邦此时还没有合适的机会讨伐彭越,便顺水人情,把栾布交给了彭越。
栾布见到头戴王冠、威风凛凛的彭越,不禁百感交集。
彭越哈哈一笑,命令侍从拿出六大杯美酒,对栾布说道:“当年的约定孤可没忘,来,我们干一回!”
栾布明白彭越还念着旧情,豪气顿生,两人喝足了三大杯,栾布也开始安安稳稳地做起了梁国大夫。
出使齐国,彭越遭刘吕祸
梁王彭越对刘邦很恭敬,每年都按规定朝觐,但想抓小辫子,刘邦还是有办法的。
公元前197年,赵国相国陈豨因担心刘邦问罪,聚众起兵反叛,自立为代王,控制了赵、代两国的很多郡县。
刘邦大怒,亲自率领军队前去讨伐,到达邯郸后,刘邦派人向梁王彭越征兵。
栾布之前已经被彭越派到齐国,还没有返回。
彭越担心刘邦会对自己下手,就推脱身体不好,派出梁国将领带着军队来到邯郸。
刘邦看到彭越没来,龙颜大怒,立即派人去责备彭越。彭越害怕了,打算亲自前往刘邦大营谢罪。
这时,彭越的部将扈辄站出来说:
“王始不往,见让而往,往则为禽矣。不如遂发兵反。”
扈辄的建议很简单:大王一开始不去,现在皇帝生气了才去,那你这一去肯定凶多吉少,还不如索性起兵造反,干个痛快。
彭越认为扈辄的前半句话很有道理,决定继续装病,不去见刘邦了,但造反这事,他没有听进去,但也没有制止和处罚。
由于梁国太仆一直不得彭越欢心,彭越打算杀掉他。太仆得知彭越的计划后,偷偷逃到了刘邦大营,添油加醋地说彭越和扈辄等人要造反了。
刘邦要的就是这句话,便秘密派遣使臣,出其不意地袭击彭越,彭越没来得及抵抗就被逮捕,刘邦把他囚禁在洛阳。
刘邦安排手下审理彭越的谋反案,得出的结论是,彭越的谋反已经很明显了,就看皇帝怎么处理了。
刘邦当然知道具体情况,就赦免了彭越的死罪,但也剥夺了他的一切权利,废为庶人,流放到蜀地青衣县。
彭越万念俱灭,只能坐着囚车一路向西。走到郑县时,彭越一行遇到了从长安来的吕后,彭越向吕后哭诉自己没有谋反,希望能够回到故乡昌邑终老。
吕后满口答应,带着彭越又向东返回了洛阳。彭越的全部希望,都压在了吕后的身上。
不过,吕后见了刘邦后,第一句话就是:
“彭王壮士,今徙之蜀,此自遗患,不如遂诛之。妾谨与俱来。”
吕后算是彻彻底底把彭越卖了:彭越是个英雄,皇上现在把他流放蜀地,这可是一颗定时炸弹,我觉得杀了他最保险,人我也带回来了。
刘邦没有说话,只是招呼吕后一起吃饭,仿佛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吕后当然明白丈夫刘邦的心思,她偷偷安排彭越的门客,告发彭越再次阴谋造反。
廷尉王恬以此为依据,上奏疏要求诛灭彭越家族,刘邦批准了。
于是,彭越被杀,他的家族上下,无论男女老幼全部命丧九泉,封国也被废除。
抗旨哭友,皇帝亲令烹杀
为了震慑世人,刘邦还命人把彭越的头颅悬挂在洛阳城门下示众,贴出诏书称:
“有敢收视者,辄捕之。”
这就是要让与彭越相关的人,全部划清界限,因为只要收殓或者探视彭越,就会立即被逮捕。所有人都离得远远的,非要路过也低着头,不敢看一眼。
可有一个人,却老远就哭喊着奔过来,他就是刚从齐国出使回来的栾布。
栾布大哭着跪在洛阳城门下,一边祭祀彭越,一边对着彭越的脑袋,把自己出使齐国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进行汇报。
负责值守的官兵看到栾布这架势,先是愣了几秒,毕竟从来没有这么不要命的,然后群起而攻之,马上将栾布五花大绑,并派人把这个情况告诉了刘邦。
刘邦一听又是栾布,想着他先后跟过燕王臧荼和梁王彭越两个异姓王,就把栾布召来相见。
栾布已经被折磨地奄奄一息,拖进大殿之后,刘邦开口便骂:
“若与彭越反邪?吾禁人勿收,若独祠而哭之,与越反明矣。趣亨之。”
刘邦的怒火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他之前说过,任何人不得为彭越收尸,栾布却敢公开唱反调,又是哭又是祭祀,这简直就是把皇帝的话不当回事。
但刘邦的处理办法不可谓不残忍,他一口断定栾布就是和彭越一伙造反的,下令立即把栾布放到大汤锅里烹杀。
临死一言,逆天迎来新生
栾布没有任何反抗的力气,只能任由武士将他拖向大汤锅,不过,在挨近大汤锅之时,栾布回头说了这么一句话:
“原一言而死。”
栾布对刘邦发出了最后的请求,希望说一句话再死。刘邦也大度了一把,当然也有好奇心的原因,答应了栾布。
栾布知道,自己的生死系于此,也将所有的智慧都集中到了一起,他缓缓抬起头,掷地有声地说道:
“方上之困於彭城,败荥阳、成皋间,项王所以不能西,徒以彭王居梁地,与汉合从苦楚也。当是之时,彭王一顾,与楚则汉破,与汉而楚破。且垓下之会,微彭王,项氏不亡。天下已定,彭王剖符受封,亦欲传之万世。今陛下一徵兵於梁,彭王病不行,而陛下疑以为反,反形未见,以苛小案诛灭之,臣恐功臣人人自危也。今彭王已死,臣生不如死,请就亨。”
栾布和彭越可谓是莫逆之交,彭越也把自己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候告诉了他:当年刘邦被项羽困在彭城,兵败于荥阳、成皋一带的时候,项羽没有一鼓作气西进消灭了刘邦,就是因为彭越牢牢地据守着梁地,并且和汉军结盟,项羽有所顾忌才没办法。在那个时候,彭越的选择是很关键的,他跟楚军联合,汉军就会失败;跟汉军联合,楚军也会失败。而到了垓下之战时,如果没有彭越的联合行动,项羽不会走到身死国灭的地步。等到大汉建立,天下安定了,彭越接受了刘邦册封的梁王之位,肯定也想把这个封爵世世代代地传下去。
说到这里,栾布来了个转折,也是他对彭越之死的分析:现在皇上仅仅因为到梁国征兵,彭越生病了不能亲自过去,就产生怀疑,认为他要谋反,可彭越谋反的形迹并不明显,却抓住一些小细节把他整个家族全部诛杀。
栾布认为,对彭越这样的做法,会让那些有功之臣都感觉到危险。
最后,栾布来了这么一个总结:现在彭越已经死了,我活着还不如死去,请马上把我烹了吧。
这是一句话吗?这简直就是一篇陈情文的典范啊!
刘邦琢磨了一下,感觉栾布说得确实是无懈可击,动情动性,不仅赦免了栾布,还把他任命为都尉。
悦史君点评:栾布的出身,可谓卑微到令人唏嘘,但他慷慨、忠诚的性情,引来了燕王臧荼、梁王彭越等贵人的重视,得以改变命运。
大神司马迁对栾布有一句话评价,点到了关键:“栾布哭彭越,趣汤如归者,彼诚知所处不自重其死。虽往古烈士,何以加哉!”
能不顾生死做到这一点,真的算是古往今来的勇士,但悦史君在意的是,能绝地求生,更让人对大汉都尉栾布的后半生,充满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