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未知的戈多不如等待更好的自己
昨晚临睡前,我给自己定了这一篇文章的题目《等》。
我是一个急性子,不喜欢等,也不希望被等,如果有人允诺,让我等着一件肯定会发生的事情,我会深信不疑,如果我允诺了别人,食言会令我痛苦,别人食言,我也会痛苦。假如这句话被昨晚一起吃饭的那位朋友看到,他会毫不犹豫的质问我:你说请我吃饭,我等了八年才吃上,说这话,你的良心不会痛吗?嘿嘿,想当年,我这不是担心一来二去的我俩闹出点绯闻影响你仕途吗,抱歉抱歉。
在某种意义上来讲,活着的本质就是等,等待未发生的事情发生。有些人喜欢一眼望到头的安稳日子,有些人喜欢今日不知明日在哪的冒险和刺激。即便是喜欢安稳的人,对明天也是满怀期待,或许呢。有一部戏剧叫《等待戈多》,戈多可以是任何具象的代表,可这些具象的东西,随着时间的流逝,均是一场空,最终总会逝去。我这两天经常看到文学作品里出现“该作品深刻描述了一战或者二战后人们的空洞焦虑的复杂情绪”,比如太宰治的《逆行》、毛姆的《刀锋》以及刚才说的《等待戈多》,我就顺手翻了这三部作品,是巧合呢还是文学评论家们没有别的词儿可用了。
不过这三部作品里的主人公如果都在同一个大时代下,选择倒是完全不同,等待戈多的人选择等待,太宰治选择厌世自杀,《刀锋》里的拉里选择只身涉险为人们寻找心灵的净土。如果是你,你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或者正在执行哪一类的选择?
陷入爱情的女人,经常会处在等待的状态。我记得看一个影视剧,男人跟一个女人告白的台词是:只要你同意跟我在一起,我答应你一定多抽时间陪你。这编辑一定是个男人,所以才能写出这样的台词,他认为女人跟男人在一起之后,剩下的就是等待男人的召见,寒窑等夫十八载的王宝钏就是男人心中的楷模。《老友记》里的钱德勒是我非常喜欢的一个角色,因为他在感情里,从来不让对方等待,从来不内耗他人。我特别讨厌感情里存在技巧,所谓的技巧就是内耗别人,让别人在等待中患得患失进而愈发的害怕失去。我没有看过《等待戈多》原文,但差不多是这种百转千回焦躁不安的情绪表达。在看完葛优舒淇演的《非诚勿扰3》后,我立即指出剧情荒诞的毫无诚意,但凡有一点真感情,都不会让另一方如此等待。
时间还早,戈多来的几率还很大,我佯装轻松的做好戈多随时会来的准备。
时间流逝,戈多来的几率还是有,我的眉宇间开始有些惆怅,因为留给戈多停留的时间不多了。
时间持续流逝,戈多还是不见踪影,我心里空落落的,太阳一旦落山,再升起就要等待一整个夜晚。
时间来到第二天,戈多还是没有消息,我大失所望,真希望戈多是死在了路上,而不是故意不来。
时间来到第三天,戈多死的消息没有传来,说明戈多并不在我等的路上,我在希望变成了绝望。
时间来到第四天,想象戈多在想什么成了我的一个日常,戈多是故意为之的不来,明知道我在等待戈多却不来。
时间来到第五天,我要忘记我在等待戈多,戈多你个无耻之徒,你背信弃义。
时间来到第六天,戈多为什么不来,戈多不是不知道我在焦急的等待,但是他不愿意跨过那一点点障碍,毫无诚意的戈多。
时间来到第七天,我为什么要等待戈多,原来的戈多住的近,不需要等待,戈多就在隔壁,我稍微搬远了点,戈多就不来了。
时间来到第八天,我不想等待戈多了,戈多是戈多,我是我。
时间来到第九天,我看见了戈多,戈多也看见了我,戈多和我擦肩而过,我的心还砰砰砰乱跳,想起了曾经苦苦等待戈多的我,想起了曾经的我和戈多。
时间来到第十天,戈多,根本不是我等的那个戈多,我等的那个戈多,其实从来没有出现过。
时间来到一年后,戈多是戈多,我是我。
时间来到两年后,我的生命中,等待过戈多。
时间来到三年后,切,戈多,没听说过。
时间来到五年后,嗨,戈多,你还记得我吗?
时间来到十年后,哦,那个戈多啊。
时间来到二十年后,戈多?我认识的那个戈多吗?啥时候的事儿?
时间来到无穷尽后,谁是我?谁是戈多?
我们都处在等待未知的未来一个一个发生的状态中,未来不可控的,但是最好不要在有限的时间里,陷入无限的自我内耗中,如果能提前止损,那是最好不过的。
除了未知的等待,还有一类日常等待,类似于时间碎片。等咖啡、等公交、等上餐、等地铁、等飞机、等红灯、等开会,等等等。这样的时间,人们几乎都给了手机。前面看了武志红的《巨婴国》,手机完全就是依照把手机客户当作巨婴来量体裁衣定制的,华为最新款的三折屏手机说是可以用来当书看,两万块钱用来买纸质书,看一本丢一本,也能看个十年。最可怕的还是手机造成的信息茧房,让你的大脑相信你已经知道了这个世界的全部真相。
好多人夸大了手机的危害性,说孩子刷手机刷的如何如何了,手机害了下一代。 我们老家有段时间为了打击赌博,不让打麻将。在农村每个村子都有一个空旷的可以晒到太阳的地方摆着几张麻将桌,凳子自带的,我小时候就是在这样的地方长大的。我的一个本家兄弟属于大队委的,跟我说一道命令下来,他们开着车到处没收麻将,后来麻将堆了一屋子,各种颜色的都有。然后又一道命令下来,各村腾出一两间干净漂亮的房间,装修、粉刷、进书架报纸夹,然后再开着小货车去乡政府领成捆成捆的新书,新书到了,牛皮纸都不拆,堆在房子里,门口定一个牌子,写着公共阅览室。
哪天,一个检查的通知下来,再进去,拆开牛皮纸,哗啦啦淌出崭新的书籍,封面亮晶晶的光闪闪的,不分东西南北,头朝上就行,一摞一摞的往书架上摆,摆好就把门锁了。钥匙被随意的丢在村干部的某个抽屉里,为了防止混拿,还用遍贴纸贴了个记号,捆书用的牛皮纸拿走,给孩子当书皮,孩子说现在书皮有现成的了,于是被拿去包了瓜子皮。那些原本可以快快乐乐在麻将桌上“等”大限的老人家们,只能抱着胳膊坐在家里听着刻薄的话语度日如年。
麻将错哪了?手机又何辜?孩子沉迷手机,还是老人被手机诈骗,罪魁祸首都是背后操纵的那份恶意,人性的恶意。孩子和老人驾驭的能力不足,再加上运营管理漏洞太多,才导致了一系列社会问题的发生。手机让我们和这个现实世界建立了一道屏障,也跟网络世界建立了一个通道。
我肯定不鼓励大家玩手机,手机让一个一个的我们变成了孤岛,越来越多的人不愿意克服社交障碍在现实世界里拓展社交了。有的人抨击漫展,说什么不伦不类,实际上漫展是存在在线下的一个交友平台。在网络里,大家在虚拟实际给自己定义个身份然后去交友,在漫展,大家是给自己出一个大家都认识的角色去真实的人交流,至少跟你互动的是个有同样兴趣爱好的人,大家可以规避掉一些繁文缛节,在约定俗成的社交礼节里感受尊重与被尊重,我倒觉得这种交流还挺健康,尤其他们中间没有任何等级,大家都是敞开来接纳,就像一尾鱼混入大海,可以完全放开自我自由自在。
前两天去邮局邮寄包裹,发现其实还有人在使用带邮票的信封寄信。我看到那封信被工作人员盖上邮戳,放在工作台里面,到了某一个固定时间,有车过来把这些包裹和那些信件带走。我对那封信上的收信人表达了由衷的羡慕,我也能收到一封手写信就好了。信,是古典文学浪漫故事的主要载体,马尔克斯的《霍乱时期的爱情》里的爱情故事就是游走在邮局之间。手机的话,略显轻浮。毕竟不用甄选信纸和邮票,不用端坐在桌前屏息磨墨遣词造句一笔一画,不用精心折叠不用细细封存,不用走出家门惴惴不安的投递,更不用漫长的等待,你一边扣着脚丫子一边看着直播就能秒发一句“我想你”,你甚至都不用动脑子,在你敲打出“我想你”几个字之后,你的手机会推给你好几个下一句的情话,你可以无尽的使用下去。
木心的《车马慢》,一辈子只够爱一个人,如今的人都是时间管理大师,同时可以追八部电视剧,等待戈多?没有的事儿,我们在和无数个戈多玩。
我们匮乏的不是时间,你看手机上每天你耗费的时间就知道,你并不是缺时间,而是缺耐心,还缺安全感,我们害怕等不到,更怕等的戈多不但不来,还错过戈五六七八。以前,我住的小村子,只有一条路通向远方,现在我出门就必须看导航,每次打上车,司机让我选走那条路,我不知道是选比较快但路程远的路,还是选比较近但堵的路。我们害怕有损失,所以不愿意专注的等待,我们已经多久没有像《老人与海》里的那位圣地亚哥老人那样,决绝的只和一条大鱼作斗争,大海里有那么多鱼。我们一边只在不到一海里的地方各种撒网,一边埋怨那么大的海里竟然都是臭鱼烂虾,跟圣地亚哥比,我们连看一眼大鱼的资格都没有。
还是慢下来吧,静下心来。父亲建议我喝茶,再不要一口闷速溶咖啡了,我这几天真的在喝茶,但还是一口闷,哈哈。慢慢来,慢慢学,不着急,物理距离放远,谁都在原地踏步,时间轴线拉长,谁的时间都是一瞬间。
不着急,慢慢来,等不来的,只能说明不属于你,而且,把时间用在自己身上,等待一个更好的自己,不比期待他者的兑现更安全更美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