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了的安宁做着该死的梦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秋天的风像一个耳光打在了安宁的脸上, 她红肿起来的面皮火辣辣地疼,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她看看窗外的天色,已经是蒙上了一层黑纱,黑纱后面的景物变得诡异而面目迷糊,安宁想回父母家去,那个她从小在那里生活的家中。
一股秋风顺着半开着的窗户猖狂地吹到安宁的脸上,热泪早已变成了两道冰冷的泪痕。
安宁不禁打了个寒颤,头脑清醒了不少。
她刚才是极度伤心出现的幻觉,下意识地想回家,可是她知道父母一前一后早已逝去,家早就被哥哥卖掉,卖房的钱她们姐妹三个一个子儿也没有得到,哥哥都拿了去,拿得理直气壮,毫不留情。父母丧事的费用大头却是安宁和姐姐妹妹出的,哥哥只出了小小的一部分。
兄弟姐妹的情分在一次又一次的钱财纠葛中慢慢变了味道,不仅暗淡了温情的光泽,而且在安宁心上也结下了一层霜,这霜越结越厚,随着寒冷冬天的到来竟然冻成了坚冰。
安宁活着似乎没有了热乎气儿,一张脸仿佛霜打的茄子,光泽没了,褶皱却多了。
相由心生,安宁变了,变得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变得,她现在唯一的一点热情就是数钱的时候,到手的钱像深秋烤得焦黄冒着热气的地瓜,散发着甜膩的味道,她闻一闻,吃一口心里就踏实很多。
她把到手的钱攥在手里,有时揣在怀里,这样才能安稳地睡好觉,也偶尔做一些带色彩的梦,梦中她笑着从农村的小路上跑出来,跑到路边看路过村子的大拉煤车,那拉煤车是真大啊,安宁好奇的眼里迫不及待地想长出翅膀,她想飞到车上,坐着车到城里看看。
安宁真的到了城里 。
她在城里上完了初中,读了高中,之后又去了省城读了大学,读完大学又回了小县城 ,在小县城里上了班儿,结了婚,生了子,一路还挺顺,安宁人又长得好看,仿佛大好的前程已经铺就。
不说人有旦夕祸福,却有命运遭际。一个错误的决定可能就毁掉一生。还是钱的毛病,钱的罪过。
安宁花了不到她该花的时候花的钱,大学时她提前花了现在男人的钱,毕业后愿意不愿意只得嫁了这个人,嫁进去也算风光也算体面,独生子,爹娘老子又还有工作。
安宁也坐享其成,吃着自己剩余的青春饭,活着自己一张还没有褪色的脸。
自古男怕选错行,女怕嫁错郎。安宁恰好摊上了,她的这个独生子的郎,娇生惯养,正当年的时候爹娘怕花钱,上了个破大学,回小县城又没门路,终究没半点儿正经营生可干,狐朋狗友一大堆,啃着老,吃着老,生了娃儿他是王。
安宁的公婆干得也不是正经事儿,剔骨削肉攒下的钱舍不得吃舍不得喝,可就爱做一件大事,放高利贷,害了几家人,他们心里最清楚。
他们做了最糟糕缺了八辈子徳的事,也害了自己的儿子。放出的高利贷有一家要不回钱,却要回一大包毒品,宝贝一样放着,准备再卖大价钱,换成钱再攒起来,再放高利贷,不料被自己的儿子吸上了,吸了就上瘾,有瘾就难戒。
安宁的苦日子也就开始了,家里放高利贷挣来的钱,挣来的房产土地,公婆的工资,一点点往外流,流进了安宁男人吸的那口白烟里,流进了安宁男人吆五喝六那些狐朋狗友的饭局里,流进了安宁男人的胖大身体里, 流进了他们的贪欲里。
久处一室,长时间浸染在这样老少都作孽的环境里 ,安宁一颗朴实的心,从兄妹纠葛钱财开始,已经慢慢在被腐蚀,在被糟践 ,再被同化,再被无情地撕裂。
安宁变了,眼神变了,肤色变了,主要是心变了,她自己没有知觉,没有痛苦。
想起父母,偶尔落泪不过是回光返照一般的一丝丝温情,一点点活气。只有钱到了手, 她才会开心一些,她也想着一分刹那间变成一块,一块转眼间就是一百,一百很快就回来一千,一万, 两万,三万……
安宁不做彩色的梦了,她开始做发财的梦,一变十的梦,变千万的梦,可这梦荡悠悠直往死路上飘,透着诡异,透着冰冷,透着说不出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