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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赎

2018-09-14  本文已影响117人  哈医大医苑杂志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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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你说你常常做同一个梦。

——是的

——那是什么样的梦?

——那是,那是……

  我睁开眼睛,面前是一堵青黑色的石砖墙,砖块的缝隙间渗出一股股粘稠的红色液体。我抬起头,头顶的夜空中央挂着一个不合时宜的太阳,我移开视线,视野里随即出现了一个太阳形状的黑影。

  “阳光很刺眼吧?”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

  我转身,声音的主人在不远处看着我,嘴角带着几分笑意。

  “姐姐?”那个穿着鹅黄色连衣裙的女人点点头,伸出右手,指了指我的身后。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苍白的太阳已经偏离了它原先的位置,此时,正直直地向地面坠去。

  “快跑,西尔莎!”姐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可我的身体却像被地面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那个苍白的火球砸中了石墙,我在关于二战的电影里看见过这样的场景,炸弹被投掷向建筑物,建筑物轰然倒塌。石墙被炸成了碎片,带刃的石片在飞溅的过程中割伤了我的皮肤,但我依旧呆立在原地。石墙倒塌后,原本只从缝隙中渗出的红色液体失去了阻碍,像洪水一样向我扑来。

  “跑,西尔莎,跑!”姐姐的声音已经近乎尖叫,我笨拙地转身,吃力地抬起腿,我跑地异常缓慢,好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孩。几分钟后,我确定摆脱了洪水的追赶,逐渐放缓了步子。我环顾四周却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座巨大的迷宫,而姐姐早已不见踪影。

  “姐姐?艾莉森?”我大喊着她的名字。

  “西尔莎,顺着红线走就能出去!”姐姐的声音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艾莉森,你到底在哪里?”我的被三面高耸的石墙围在中间,艾莉森的声音似乎是从空中传来的。

  “顺着红线……”她的声音越来越弱,最终融化在了空气里。

  红线……我低下头,我的腰间系着一条红色毛线的一端,而另一端消失在无数的岔路口之后。我拽了拽这根红毛线,毛线随着我的动作微微颤动但依旧保持紧绷,看来线的另一端应该系着什么重物。我顺着红线在迷宫里快步走着,两侧的石墙随着我的脚步渐渐变得低矮,终于我看见了出口。那是一座雕花的圆拱门,拱门下是一个女人逆光的剪影。

  “艾莉森!”我朝着那女人狂奔过去,“艾莉森,你去……哪儿了?”

  我脸上的笑容被冻住了,我面前的艾莉森,脸色惨白,而在她的左胸口赫然开着一个大洞,伤口旁的皮肉都浸泡在鲜红的血液中,一条红线从那个大洞里延伸出去,一只延伸到我的腰间……

  “好,我数3,2,1,醒了!”

  我睁开眼睛,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要喝点水吗?”苗条的红发女子递给我一个纸杯。

  “谢谢,金斯顿医生。”我大口地灌着水,胃里的不适感却没有丝毫好转。

  “西尔莎,”金斯顿医生在我对面的扶手椅上坐下,“你说你每年万圣节前都会做这个梦?”

  “是的,”我顿了顿,“我姐姐死在万圣节当晚。”金斯顿医生点点头,尽量掩饰住了惊讶的神色,或许是我的表述太直接了。

  “你的姐姐,艾莉森.波顿,在十年前去世了,对吗?”我知道金斯顿医生在小心地引导我说下去,心理医生总是这么做。

  “十年前,万圣节当晚,爸妈因为工作的事去了威奇塔,我和艾莉森留在家里,”我的语气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我和姐姐想煮点东西吃,就打开了炉盘,但我们忘记了关窗,风把窗帘吹到了火苗上,房子就着火了,然后,我姐姐死了我逃了出来,就是这样。”我避开医生的眼睛,盯着她背后淡黄色的墙壁。

  “西尔莎,你妈妈告诉我,十年来,每一年的万圣节你都会出现严重的癔症状态,我想你一定很想念你姐姐……”金斯顿医生怜悯的看着我,但我知道,她是明知故问。

  “我妈妈没告诉你吗?我恨我姐姐啊,艾莉森丢下我一个人逃跑了,但她运气不好,被塌下来的木板砸中了,反而我得救了。”我把手里的纸杯捏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好了,就是这样了,我要走了,”我从沙发上起身,“我妈每年都会安排我看心理医生,可是没有用的,我不会原谅艾莉森,她抛弃了我。”

  “西尔莎,我知道你已经看过无数心理医生了,可我和那些医生不一样,”身后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我从办理那场火灾案子的威尔弗雷德警官那里拿到了一些资料。”

  她把一个档案袋放在茶几上,“你打开看看。”

  我把手伸进档案袋里摸索,指尖碰到的都是粗糙的牛皮纸面,袋子里比我想象的空。在一个角落里,我发现了一张纸片状的东西,我小心地抽出来——那是一张五寸的照片。

  “那是当天勘察人员拍摄的,那个白色石灰线标示出来的就是你姐姐当天遇难的地方。”

  “不可能,这……不对啊……”我死死攥住照片的一角,手心渗出了冷汗。

  “是啊,你姐姐在厨房遇难了,离大门还有很长一段路呢……”金斯顿医生又递过来了一杯水,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接了过来。

  “而你,那天你晕倒在大门边,最终被消防员救了,对吗?”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我……”我的太阳穴隐隐作痛,脑袋似乎被钝器砸中了。

  “西尔莎,你还记得你的梦吗?”金斯顿医生在我身旁坐下,一只手搭在我的肩头,“你的姐姐让你跟着红线走,十年前你只有四岁吧,靠你自己可以安全地穿过火焰走到门口吗?”

  “我……”我扶着额头,看向金斯顿医生,她的表情透露出一种近乎悲哀的同情。

  “你的姐姐在门口被木板砸伤,但她没有逃走,她忍着痛,回到厨房,你呆呆地站在火中间,”金斯顿医生拍拍我的肩头,“她让你快跑,她看见自己伤口淌下的血在地上形成了一条红线,所以她让你不要害怕,顺着地上的红线就可以出去,而她却因为失血过多昏迷了。”

“所以,最后,我得救了?”我被医生扶住的肩膀开始颤抖。

“是的,原谅你姐姐了吗?”金斯顿医生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远。

  “我,我原谅她了……”我的眼前突然一片漆黑。

  “3,2,1,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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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斯顿医生,艾莉森怎么样了?”我走出诊疗室,一个憔悴的中年女人拦住了我,她是我的病人艾莉森.波顿的妈妈。十年前,艾莉森被砸伤后任然回到厨房试图营救自己的妹妹西尔莎,然而当消防员进入火灾现场时却发现,西尔莎因为吸入一氧化碳倒在门口,没有了呼吸,而厨房里的艾莉森还有微弱的脉搏。

  “我现在还不确定,这样使用催眠疗法是没有先例的,”我压低了一点声音,“但我想亲耳听到妹妹说原谅她,应该能让她好受些。”

  “那孩子总觉得西尔莎的死是她的错,她尽力了啊……”女人开始哽咽。

  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递给她。“艾莉森能回到屋子里救妹妹已经足够勇敢了。等她醒了,我们就能知道治疗有没有效果了。”

  我回到诊疗室,调亮了灯光,沙发上的艾莉森依然睡着,这或许是她十年来做的第一个好梦……

文/鸣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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