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录: 千山慕雪

洛阳下了很大的雪。

雪花落在路人的发上肩头，显得人寂寞又疏离。

我呵气擦着桌子，边在心里祈祷：“下得再大一点吧，再大一点吧。”

那雪花仿佛听到了我的呼唤，由开始的“淅沥沥”小雪纷飞变成了“扑漱漱”的鹅毛大雪。

行人的脚印在雪地里逐渐消失，赶路的人再也不想挪动步伐，进入了客栈。

看着他们进了客栈先跺跺脚抖落抖落身上的雪花，我抿嘴微笑起来。

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期待感被满足的滋味了。

在开这家羊汤馆以后我在每个冬天都期待着鹅毛大雪，期待着客人们蜂涌进我的客栈，点一碗热热的汤。

我让小二送一碗冒着热气的热汤，眯缝着眼睛看着越来越大的雪，感到无比幸福、满足。

街上的人越来越少了，客栈的客人越来越多了。

远处，有一个男人牵着一个孩子，朝我的店里走来。

近了，只见那男人穿着一身淄衣，衣服上不少的补丁。

可他面容英俊，蓄着的胡子让他看起来更加成熟，英俊不乏稳重。

我看那孩子长的更是标志，雪白肌肤，一双杏眼灵动调皮。

再看过去，却发现那孩子穿的极好，红色缎面袄子，将她肌肤衬得更加白皙。

我寻思不解。但转一转眼珠，笑道：“这大雪天的，二位可是来对了地方了！”此时生意正好，小二忙着招呼别的客人，没来得及看往这边。

“老板娘，我和阿爹可是特意来你家羊汤馆的！”小丫头伶牙俐齿，娇俏的不得了。

我心念：“她父亲必定宠她。想来不是什么富贵人家，要不怎么穿的如此反差。可这天寒地冻的，何必为了一碗羊汤跑了这么些路？”

边想着边捏捏她的脸，笑着说：“小丫头挺会说话呢！我们这的羊汤这么香？”

“羊汤御寒。”他宠溺地摸摸女儿的头，对我说，“一大碗羊汤。”想了一会儿，他忽的抬头：“再来一个小空碗。”

我的思绪早已被这父女俩的举动打乱，但是我的内心里又有一种熟悉的幸福感涌上心头，与之前的期待感相撞的时候，令我心旌荡漾。

小二把冒着热气儿的羊汤端到他们桌上。那个男人先将筷子取出，觉得有尘一般擦了几下筷头，递给早已经馋呆了的女儿。

她回过神来，朝父亲莞尔一笑。他父亲将大碗里的汤倒在小碗里，把肉都挑到了里面。她女儿早已经馋的要流口水了，攥着筷子就开始挑肉狼吞虎咽的吃起来，汤汁儿不小心甩在了脸上，他父亲替她擦拭。

看着女儿吃的那么满足，那么幸福，他的嘴角也带着难得的笑容。

“天下父母都是这般的么？”我想到了幼年时期与我父亲喝羊肉汤的事情。

那个时候，家贫。

阿爹总会把好的东西留给我，在他口中总是说：“这穿的，阿爹不爱穿。都留给宝儿......这吃的，阿爹不爱吃，都留给宝儿......”

那个时候我最爱的日子是下雪，我最爱吃的便是那冒着热气的羊汤。

因为我体弱需要御寒，吃上一碗羊肉汤身体会变得暖融融的。

所以每到雪天阿爹总会带我去羊汤馆。那时的情景和如今的一模一样。

“天下的子女恐怕都戳不穿父母的谎言。”那个穿着缎面袄子的小丫头恐怕不明白为何她的阿爹会在大雪天穿的如此单薄，也不会明白她的阿爹为什么不爱喝那香香辣辣的羊肉汤，吃那松松软软筋筋道道的羊肉片。

或者说，她还太小，没意识到那爱。抑或是，长大后像我一样保持着对过去的执念开了一家小时候无比向往的羊汤馆子，每一年如过去一样期待着雪花纷飞。成长着才发现做父母的欣慰与心酸。

看着那男子大口喝汤的样子，我有些动容。提了一壶酒递到了桌上：“酒也暖身。大雪天的，喝一盅吧。”

小二在店里面招呼着来往的客人，羊肉汤的热气儿和香味弥漫在整个客栈，飘出了窗外。

外面雪花纷飞，我忽然很想我的阿爹。

杂文录: 千山慕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