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水祭母（散文）

从我记事起，母亲就有哮喘病，一到冬天就不能出门了。每次下雪母亲就让我收集雪水，封在一个坛子里，保存到三伏天饮用或制药，据说可治疗气管炎、哮喘病。

我非常愿意收集雪水。一者能为母亲做事，二者雪地里空气清新，不似平日里到处尘土飞扬。收集雪水时要拿小铲，贴地皮把雪铲起，不要带起地面的泥土，放到盆里融化后再倒入坛子里。

华北地区的冬天一般下两三场雪，而且都不大，被风吹倒房根下得还厚些，便于收集。

我喝雪水并不觉得好喝，还不如攥个小雪蛋蛋含在嘴里舒服，全然不似贾宝玉“细细吃了，果觉轻淳无比，赏赞不绝。”。当时妙玉用的水是梅花上的雪水，在地下封存了5年前，自己平时也舍不得用。因为林黛玉问了一句是不是去年的水，结果被妙玉笑骂作是大俗人。想这天上掉下的神仙妹妹都被骂作俗人，我这粗陋浅薄如刘姥姥的山野村夫更吃不出其中奥妙。

记载雪水泡茶诗句很多，《红楼梦》中就有“扫将新雪及时烹”的诗句。白居易《晓起》：融雪煎茗茶，调酥煮乳糜。陆龟蒙《煮茶》：闲来松间坐,看煮松上雪。陆游《雪后煎茶》：雪夜清甘涨井泉，自携茶灶自烹煎。辛弃疾： 细写茶经煮香雪。可见用雪水烹茶，成为了一种风尚。

今年第一场雪恰好降在冬至这一天，纷纷扬扬，下了一天一夜。晨起推窗，窗台上积了一拳头厚的雪。我拿来汤匙、碗碟，将窗台上的雪收集起来，顺便舀了一勺含在嘴里，干燥的嗓子顿觉清爽异常。不觉吟道：庭前新雪何须扫，推窗举匙即可食。想到这里就又想起了已经离世三十年的母亲。

当年我和母亲在农村居住，三间房仅靠一个煤炉取暖，室内弥漫着煤烟味。深夜还常常听到母亲咳嗽。我看着她痛苦的样子说：“娘，等我长大了，带你出去看病”。

母亲总是艰难地笑着说：“等我儿长大了，我就享福了”。

然而母亲没有等到，我参加工作不久，母亲就在她住了一辈子的农村老屋里离开了这个世界。她一天都没有享过儿子的福。如今我在城里有了房，还常常想：如果母亲现在还健在的话，也就80多岁，住在这有暖气的楼房里，冬天肯定会少些痛苦。可这又怎么可能呢！这些情已经永远没有办法弥补了!

我融化一碗雪水，祭奠我的母亲！愿天堂没有疾病痛苦！

彩蝶入梦于2021-1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