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光年,遇见离殇
楔子
慕雨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围着我给他织的白色围巾,指着湖面上来回飞舞的候鸟,对我说“你知道吗?候鸟每年要从北极飞到南极再从南极飞回北极, 一年要飞四万多公里, 无论是遇到台风还是冰雹每年到这个时候它们都会飞回来 ,只要你愿意等就一定会看到它们,动物当中最守承诺的应该就是候鸟了吧。”
我窝在他的怀里甜甜的笑着说“嗯,那可真美好”彼时的阳光正好,四周的芦苇荡,随微风悠悠的摇曳着,抖起纷纷扬扬的白色羽毛。
他抚着我的小脑袋瓜,在我的额间留下了一个深沉的吻,直直的看着我,有些认真的说“那,你愿意等我吗?”
我不解的问“你是要去哪吗?”
他的眼眸若水,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含着我不曾见过的忧伤缓缓的说道“晴晴求求你再等等我,我必须要履行对七言爸爸的承诺”
听完这话,我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语结了推测的问“结....结婚吗?是结婚吗?”
“嗯”他回答,好看的眸子里,有泪划过。
哦,原来他今天说要给我的答案,就是这个,我的心口一阵灼痛,感到眼睛一阵潮湿,眼泪快要涌出来了,我小心地将头转到一边,使他看不见她泛出泪光的眼眶。
我的眼泪已经到眼皮底下,逼不回去了,正慢慢地顺着脸颊滚落下来,我回过头来,用手撩了撩头发,吸了一下鼻子,心口不一哽咽着慢慢的说“那很好啊,七言是个好女孩,我祝福你们,只是我可能不会再等你了”........
第一章 你笑的如沐春风
初遇慕雨泽,是在四年前,七月的长沙是个闷热的让人窒息的季节,而我却不得不在这样的季节里,身兼数职,因为家境贫穷,因为出生在单亲家庭里,因为弟弟妹妹需要我的供给,傍晚的时候我结束了在一家西餐厅的工作,拖着疲惫的身躯,赶往回学校的路上。
学校在特别偏远的远郊,我独自走在只有微弱灯光的乡间小路上,周围零星的低矮平房里散发着温暖人心的灯光,风一吹,我就跟着哆嗦一下,其实,那是长沙最炎热的季节,但我的冷汗却跟着都快流了下来。
我刚走了没几步,三个流里流气庞大腰粗的男人突然从漆黑的小巷子里,窜了出来朝我走来,似乎有些来者不善,我害怕极了,连连后退,双手紧紧的抱在胸前颤颤的说“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为首的一个男人,走上前来,轻浮的笑,回头看了他身后,两个头发染的很杀马特人,又回过头来看了看我,邪恶的伸出手来,步步紧逼,我来不及闪躲,下巴就被他狠狠的抵住了说“呵呵,干什么”
看着他慎人的眸子,那一刻恐惧、心慌、无助,就像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庞大幽灵,钳住我的身体一点一点的把我的心揉碎,我无助的大声喊叫着“有没有人啊!救命啊!救....”
我刚喊了没两声,嘴巴就被他的手给捂住了,我挣扎着那个男人就把我往巷子里托,他们三个摁着我就开始撕扯我的衣服,恐惧的眼泪不停的滑落,就在这时慕雨泽出现了,和那三个人撕打在了一起。
我却只是倚在墙角,抱着被撕的破破烂烂的衣服,哆哆嗦嗦的哭,像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孤儿,我想起了离异的父母,想起了孤苦的母亲,想起了瘦弱的弟弟妹妹,感觉世界只有自己才会爱自己一样。
我嘤嘤的啜泣着,一双修长的腿,一只好看的手出现了在我面前,我泪眼婆娑的抬头,他有着精雕细琢般的脸庞,英挺、秀美的鼻子和樱花般的唇色,如果不是当时慕雨泽的眉角渗着刺眼的鲜血,镶着那样真实的青紫色,我甚至都有些怀疑是不是在拍电影,这是我们的相遇,他救了差点失去纯真的我。
他挑着好看的眉眼冲我温暖的笑着,那个笑容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如沐春风般的,一下子吹开了我心里的桃花,惊扰了我内心一湖碧绿的春江水。
不可否认的是,我爱上了他,初次见面就爱上了这样温暖的他......
那天他脱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我身上,送我回到了学校,很巧的是他居然也是我们学校的,学法律,本地人,家境很不错,我们互留了手机号,每天晚上窝在被窝里,开始在微信上和他天南海北的扯,从生活琐事,到美食娱乐,再到两性关系,我们聊的很投缘,很火热。
聊着聊着我把他的名字从慕雨泽,聊成了泽,她把我的名字从童佳晴,换成了晴,这样不清不楚的关系持续了半年多,有多少次见面,我都想对他说,我喜欢你,你有没有女朋友,我能做你女朋友吗?可是每当我要开口时,脑海里总是会不由的浮现出,我贫寒的家庭,自卑在内心不停的高歌,它字字清晰的吟唱着,我不配,我不配拥有那么美好的你。
爱情就是这样,在我最落魄的时候,却遇到了最完美的他......
第二章 我不走,我来都来了
他告诉我,他爱我,一直没让我做他有女朋友是因为,他有女朋友了,对方是他爸爸生意合作伙伴的女儿,她和他从小一起长大,谈不上多爱,谈不上多喜欢,只是因为合适,并且她身体一直都不好,他要照顾她。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喝酒,而且的醉的一塌糊涂,掂着酒瓶像酒鬼一样,狼狈的醉倒在了冰凉的马路边,流着眼泪,站在天桥上像神经病一样,冲着下面川流不息车流,大声的骂道,混蛋啊~慕雨泽,你既然有女朋友了,为什么还要招惹我!你就是个混蛋啊~
我换了手机号,屏蔽了他所有的消息,他也没有再来找过我,白驹过隙,时光让我的伤口结了痂,只不过轻轻的一触碰,依旧会不停的滴血。
妈妈打来电话,说妹妹佳倩考上了成都最好的高中,只是学费有些昂贵,我安抚她说,妈只要小婷以后能有出息,我无论多辛苦都没关系的,我一定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我还告诉她我现在生活的很好,学习很好,吃饭很好........让她不要担心我,只是妈妈不知道的是我吃泡面吃的,都吃出胃病来了......
学业,兼职,忙碌,每天昼夜颠倒的我,终于扛不住了,得了阑尾炎,住进了长沙市人民医院。
也不知道是谁告诉的他,他匆匆的赶到了医院,红着鼻尖推开门,我正躺在病床上静静的盯着天花板发呆,我呆呆的望着慕雨泽,然后眼泪簌簌的顺着我清秀的脸打湿了枕头。
他三两步的跨到了我的病床边,心疼的看着我,我赌气的说“谁让你来了!你不是有女朋友吗!来我这干什么!”
慕雨泽说“我不来谁来”
我还道“呸!想来的人多了”
“有吗?那我怎么没看到”
我原本已经不哭了,但被他的话气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我挥起拳头砸向了他的肩膀,恼火的说“那你走啊!我又没让你来!”
他一把拦下了我的拳头,反过身来紧紧的抱着我说“我不走,我来都来了”
我哽咽着说 “那你告诉我,我们这样到底算什么”
我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星期,他每天的中午都会来医院看我,我每次都赶他走,回应我的总是那句话“晴晴,我不走,我来都来了”
慕雨泽替我缴了医药费,办理了出院手续。他请我吃饭,餐桌上我强忍着怒火问他。
“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不是说了你有女朋友了吗,那就请你别再来招惹我,我不想再被你伤一次了”说着我愤愤的站起身来,转身就准备走。
腰间就突然被一双有力的手紧紧的禁锢住了,一股燥热瞬间席卷了我的五脏六腑,他的头深深的埋在我的脖颈里有泪滴落,柔柔的头发曾着我的脸颊,慌乱的喃喃说“晴晴,别走,我想和你在一起想的都要发疯了”
好吧,他赢了,我心疼了,我心软了,因为一眨眼,有泪爬到了我的鼻尖上,因为我想和他在一起想的也要发疯了。
慕雨泽我要怎样对你说,我爱你的感觉就像是喝了一杯酸酸的柠檬汁,他一直都在我的心底酸涩着。
大四那年我们在一起了,我不知道能在他身边陪他多久,但是对与我来说,只要每天清晨醒来能在枕边看到他那张熟悉脸这就够了。
他每天都会做一大堆我爱吃的菜,虽然都很难吃,但是我还是很给面子的吃很多,他总是坐在我对面浅笑的看着我,吃着吃着,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来电显示,有些不安站起身来说“抱歉啊,我去接下电话”
我把嘴里的饭菜咽了下去,放下餐具,用手胡乱了抹了一下嘴角,深吸了一口气说“带我去看看她吧”我的这句话,绝对不是空穴来风,事实上每天半夜的时候,他总是悄悄的起来躲着我打电话,语气很是柔和,女人的第六感很强,强到我可以很轻松的猜出他给谁打的电话,而我也很好奇她是个怎样的女孩。
第三章 七言,谢谢你
他虽然有些犹豫,但是还是带我去了医院,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夏七言,她静静的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卷美好的样子,像是不染事世的瓷娃娃。
我跟在慕雨泽身后刚刚靠了过去,她就醒了,有些艰难的挪了挪身子,慕雨泽赶紧走上前去,拿起枕头给她垫在了后背,她的脸很苍白,嘴角微微上扬对慕雨泽说“你来了”
她看慕雨泽的眼神很温婉澄澈像一汪清泉,我可以看的出来她真的很爱慕雨泽。
慕雨泽揉了揉她碎碎的头发说“嗯,我来了,你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她撇了撇头,发现了我,问慕雨泽“这位是?”
慕雨泽还没发话,我就强忍着心痛、醋意、眼泪,很友好的上前打了声招呼说“你好,我叫童佳晴,是慕雨泽的......同....同学,很高兴认识你”
“嗯,很高兴认识你”她说着伸出细细长长的手,我和她轻轻一握,梦就破碎了,我知道慕雨泽是个责任心很强的人,我也没那么不讲理,爱他又如何,我们的爱情在夏七言面前,仿佛被支离成了泡沫,风一吹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你好,我是夏七言,可以和你见一面吗?”我看着手机屏幕上躺着的一条短信,猛的哆嗦了一下,回到“可以啊”刚发出去没多久她就回到“嗯,医院附近的咖啡厅见”
我怀着十分忐忑的心情,赶到了咖啡厅,咖啡厅的装修风格,整个格调都很复古,悠扬的古典音乐,自然、随性、惬意,拥有浓郁的意大利风味,人不是很多,我一眼就看见了夏七言,她穿着淡绿色的连衣裙,单手撑着下巴,纤细的手腕轻轻的搅动着咖啡,静美的样子像是一朵动人的百合花,她的神色比上次在医院看到的时候好多了,她抬起头来,冲我微微的笑着。
我也回应着微笑,走过去坐了下来。
“小姐,请问你想喝些什么?”咖啡店的服务员,把一份精美的咖啡册递到了我面前,彬彬有礼的问我。七言有些抱歉的说“佳晴,不好意思啊,因为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就没给你点,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我请客,不用和我客气的”
我连连推辞的说“不不,当然是我请你才是”我虽然很穷,但是请一杯咖啡的钱还是有的,她没再说什么,笑笑眨着好看的眼睛,轻点着头。
我伸出手来正准备翻阅一下,才发现手上戴着慕雨泽送我的戒指,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阵心虚的立刻合上了咖啡册,慌乱的把手放了下去,对服务员说“不用了,给我来一杯水就好了”
“嗯,好的,请您稍等”服务员收走了我面前的咖啡册,很绅士的走了。
可能是我表现的太明显了,她也早就看穿了我和慕雨泽之间的关系,竟表现的一点都不惊讶,很平静的说“佳晴,戒指很漂亮,真的很适合你,看得出来雨泽真的很爱你的”
我咬了咬嘴唇,张张嘴一种叫做眼泪的东西掉落,愧疚的说“对不起,七言,真的对不起”
她说:“佳晴其实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的,这么多年我心里一直都很清楚,雨泽只是把我当作他的妹妹看待而已,他之所以把我当作女朋友,也只是因为责任而已。”
她说:“佳晴,我是祝福你和慕雨泽的,你一定要陪他长长久久的走下去。”
那天我忘了我是怎么从咖啡店里走出来的,我只知道那天我紧紧的抱了她好久好久,在她的耳边不停的说“七言,谢谢你,谢谢你,七言.......”
那天起后,我和七言之间建立起了深深的友谊,从此风起,是我对她绵绵的牵挂,云涌,是我对她柔柔的思念,雨来,是我们细细的倾诉,阳光,是那个叫夏七言的女孩子给我的温暖。
我总是会时不时的跑去医院看她,有时候自己去,有时候和慕雨泽一起去,给她讲各种有趣的事,逗她开心,可是她的病情却并没有因为我的到来有任何好转,反而日渐憔悴,憔悴的像是一朵即将凋落的蔷薇花。
第四章 是谁为你披上了婚纱
七言的病情真的是越来越严重了,被推进重症监护室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我和慕雨泽隔着,重症监护室厚厚的玻璃,看着她身上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止不住的心疼,那些悲伤的泪水,就像是毒药般在我的眼睑里蔓延着。
我知道我和慕雨泽的幸福都是她给予的,在她还没幸福之前,我们不能自私的先幸福,所以我毕业都快接近两年了,也一直都没和他结婚。
但我却陷入了两难的选择,是留在长沙还是回成都,成了我必须要面对的选择题,因为妈妈一直打电话来催我回成都,我却一直找着各种理由搪塞着。
我不知道我和慕雨泽会不会有未来,慕雨泽也从来都没给过我什么承诺,我知道他也一直都在纠结着,所以我也从来都没逼过他。
是的,我们爱对方爱的都很小心翼翼,像是守护一颗晶莹剔透玻璃球,似乎轻轻一触碰就会破。
我在长沙找了一份很不错的工作,也有了很多的追求者,可是我却从来都没有多看过他们一眼,因为我知道有个叫慕雨泽的男孩很爱我。
这天我下班回家,下起了初雪,远远的就看见慕雨泽撑着伞,向我奔来,之后他把伞一丢,紧紧地抱着我,他的手轻轻地拂过我的发丝,那些微粘在头上的雪花,就这样温柔地融化在他的手指尖,他说,晴晴,明年第一场雪的时候,我一定来娶你!
我流着感动的眼泪轻点着头说“好,我等你来娶我”
新年的气息越来越浓郁,慕雨泽带我去见了他的父母,就像我预料的那样,他的父母对我的家庭背景很不满意,虽然他们没在我面前表现的那样明显,但是我是可以感受到的。
慕雨泽最近早出晚归的次数真的是越来越多了,我知道他一定是去医院陪七言,我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是心里却比谁都要难过,说我不吃醋仿佛都是假的。
他似乎也可能察觉到了我情绪的低落,新年刚过完没多久,就带我去了那个如诗如画的地方凤凰。
白天我和他依偎在一起,静静的看着沱江河水沿着城墙边缓缓的流淌。
晚上手挽着手走在凤凰古城,灯火通明的大街小巷。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那次旅行居然成了这么多年,我一直不愿提及的伤,他带我去看候鸟的时候对我说,他必须要履行对七言爸爸的承诺,和七言结婚,那一刻似乎没有任何的言语能准确的表达出我内心早已腐烂的伤。
我突然想到了张爱玲的诗,如果情感和岁月也能轻轻撕碎,扔到海中,那么,我愿意从此就在海底沉默。你的言语,我爱听,却不懂得,我的沉默,你愿见,却不明白......
我拖着千疮百孔的心,回到了成都,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成功的应聘上了成都一家国有企业,成了名副其实的白领,画着精致的妆,踩着端庄的高跟鞋,我知道我看起来真的很漂亮,可是,慕雨泽,你却再也看不到了。
半年以后,我收到了你寄来的金色烙印的西式请帖,七言穿着洁白的婚纱笑的很漂亮,你穿着裁剪考究的意大利西服,似乎也在笑。
我一直骗自己去成全她,才发现自己其实根本就没那么伟大,我没能说服自己去参加你和他的婚礼,只是在微信上给你转了一个大大的红包。
我摘下了你送我的铂金戒指,把它永永远远的锁在了抽屉里,我躺在床上,轻闭双眸有晶莹的泪掉落,仿佛又听见你在我耳边对我说“我不走,我来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