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故事里的《诗经》-击鼓
《击鼓》是《诗经·国风·邶风》里的第六首诗。是一位被迫远征异国、难以回家士兵的思亲曲。描述了他入伍、出征、逃散、思归的整个过程。
《终风》中端庄秀丽、严谨本份的颖颖姑娘爱上了爱开玩笑、放荡不羁的小伙子令虎葱,令虎葱何尝不爱颖颖姑娘?只是他亦真亦假的调情形式让颖颖爱恨交织,难以捉摸,内心忐忑。
她几天不见他,她坐立不安,寤寐思服,辗转难眠。
其实,卫王南征讨伐陈、宋两国,大规模征招兵士,身强体壮的令虎葱已被征募,准备出征。这两天,小伙子忙于“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顾不上给心爱的姑娘唱歌、说笑、调情。
当一切准备就绪,令虎葱内心矛盾重重。人都说他皮厚脸壮、爱开玩笑,独独看见自己喜欢的颖颖姑娘,却戴上厚厚的伪装,不敢表白,还乱说乱闹,他曾无数次地骂自己是胆小鬼、窝囊废。明天就要随军南行,生死未卜,心爱的人儿还不明白他的真情。不管结果如何,今天,必须要见到颖颖,大胆告白,是真诚,而非调情。
他来到了常去的小河边,何其有幸,小河边没有村里众姑娘的戏闹,惟有他日思夜盼的一袭倩影坐在水边,无精打采地浣洗衣衫。他没有像平时那样往她面前的水中投掷石块,而是大着胆子走到她身边,悄悄坐在一旁的石头上,看她青丝拂面,看她手臂挥纱轻摆。
颖颖姑娘也感受到了他的到来,嗅出了他的气息,她心跳加快、面红耳赤,鬼使神差,她没有逃离,只是浣纱的手微微颤抖。
他率先发了话:我、我明天随军出征,不知还能不能回还。
她的手定格在揉衣的石头上,低眉颔首,呼吸紧促。
他继续自己的话语:我会想你的。走之前,我想给你唱首歌。
不等她回话,他低声唱了起来:
我们还能不能再见面,
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几千年,
愿用几世换我们一世情缘,
希望可以感动上天。
……
她泪流满面,他为他轻轻擦拭。她没有躲闪,他握着她冰冷的双手。他深情款款,大胆倾诉:真想永远握着你的纤手,直到感觉你的皱纹有了岁月的痕迹,直到感觉你的发线有了白雪的痕迹,直到视线变得模糊,直到不能呼吸,让我们形影不离。
她泪如泉涌,哽咽抽泣。她只回他三个字:我等你。她又补了四个字:矢志不移。
他内心巨浪翻滚,爱火汹涌,把她的手握得生疼。他对天盟誓:待我回来,执子之手,看日出日落;执子之手,看百花朵朵;执子之手,看雷电闪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第二天,北风吹,战鼓擂,令虎葱带着对颖颖姑娘的思念与不舍离开家乡,奔赴那南方的战场。他多么羡慕那些留在本地挖坑筑城的同乡,最起码,他们可以抽空回家看望亲人。
他跟随孙子仲将军,经历杀戮与血腥,看战友一个个倒下;他挣扎着从尸堆里爬出,看尽了刀光血影。他们用累累白骨平定作乱的陈、宋,将军仍没回归的意思,驻扎在陈宋不走。他念着心上的人儿,忧心忡忡。
他的战马也想家了,夜里脱缰,不知跑到何方。战士丢了战马只有死路一条。他不想死,他向爱人承诺,一定要活着回去,陪她一起耕田养蚕。他连夜寻找,还好,在密林深处,他的战马迷路嘶鸣。
夜深人静,他独立城头,眺望远方,看不到家乡,更看不到心爱的姑娘。他感受着思恋之苦,信誓无凭,无处诉说,只好仰天长啸:
击鼓其镗(táng),踊跃用兵。土国城漕(cáo),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xū)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xún)兮,不我信兮。
翻译成白话文就是:
敲鼓声音响镗镗,鼓舞士兵上战场。别人留下筑漕城,唯独我却奔南方。
跟从将军孙子仲,要去调停陈和宋。长期不许我回家,我心愁苦忧忡忡。
安营扎寨有住处,拴系不牢走失马。叫我何处去寻找?原来马在树林下。
“无论聚散与死活”,我曾发誓对你说。拉着你手紧紧握,“白头到老与你过”。
叹息与你久离别,难以与你来见面。叹息相隔太遥远,不能实现那誓言。
写在题后:
爱情诗里的名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就出在这首战士的思乡曲里。
曾经以为,简单的约定,不过是两个人携手共度一生,而在春秋无义战的年月,却是那么奢侈。
如今的我们,生活在和平年代,更应该珍惜自己的拥有,那就紧握爱人的双手,与子偕老,不论富贵,还是贫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