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日斋之茉莉

2016-11-03  本文已影响0人  最可
图片来自开花圃的女神

茉莉开着间花圃,花艺造型张扬肆意,传达着女性的九转柔肠。她长得不甚漂亮,一张瓜子脸有些削瘦,皮肤透白少层血色,倒是几点调皮的雀斑给她添了些灵气,鼻子微塌,眉毛略淡,唯有一双斜飞入鬓的桃花眼勾魂摄魄。

茉莉是挽着一个男子踏入聿日斋的,那男子轮廓坚毅硬朗,有种安定人心的成熟沉稳,茉莉看他时尽是娇俏之色。两人在书架间穿游,茉莉取下一本书就倚在男子怀中翻看,不时仰头和他说着什么。结账时,茉莉笑着对方新说,“方老板,我们将来打交道的时候会很多,希望相处愉快。”

此后,茉莉每隔三两天就会来趟聿日斋。白日里来,身侧便是方新第一次见她时相陪的硬朗男子;若午后出行,身旁之人往往戴一面纱斗笠,那人颈如塑,肩如削,看身形似女子,进屋摘去斗笠,竟是一面容俊朗,气质出尘的翩翩公子,眉目间的不羁让人忘记了他容貌的秀美,只惊叹于造物的不凡。茉莉挑书时他就立在窗边,散漫的目光让人猜不透他心在何处,茉莉挑完书会去窗边陪他站一会儿,两人交谈时方新才见他表情的变化——有时调皮,有时坏笑,有时亲昵,有时冷酷。

虽以茉莉为名,但她极少着素色。此时,红色的丝绸长裙在橙红的夕阳下,像一团火在燃烧。

茉莉难得只身来到聿日斋。她将纸铺展压好,笔蘸饱墨,提笔半晌却未落,墨汁滴在纸上的几点痕迹缓缓晕开,她叹了口气,终是搁下笔。她看向方新,方新正一副认真等她落笔的样子,“为什么不能同时喜欢两个人?”

“怎样都可以。只要你喜欢。”方新轻轻洗着笔上的墨,“他们彼此知道吗?”

“烨庭知道守成,守成不知道他。”烨庭便是那个戴面纱斗笠的男子。方新有些诧异,那个不羁的人竟甘愿在茉莉身旁作一个隐形角色。

“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一正一邪,一动一静。守成对我来说如兄如父,在他面前我更像个孩子,所有的任性乖张都会被包容;烨庭则是一种诱人的毒,他很少迁就我,开心便开心,坏情绪从不顾及我的感受,但我偏忍不住一探究竟。”

“有想过将来吗?”方新低低问了一句。

“所有人都知我会是守成的妻子。”

“没想到你这般才情,竟也怀此丝萝托乔木的想法。”

“只是除我之外所有人的想法而已。”茉莉语调冷漠。

“哦?那你会怎样?”方新感觉自己今天话有些多。

他似乎听到她说了句,“我很上瘾这种有两个人陪伴的感觉。”声音很轻,像是梦呓。

八月既晦,夏日残余的炎热迟迟未退。这天,一场细雨过后,墨城四处弥漫着清新的味道。茉莉穿了件缟色素纱,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平日的满头珠翠换作一支茶白色琉璃簪,整个人像一朵雨后萎顿的茉莉花。

她径直走到通向后院的门边,倚着门框坐下来,样子有些出神。“你有过特别想保护的人吗?”

“锦衣走了。”她把头埋在膝间,声音有些闷。“我喜欢花,她喜欢画,但我们都想仗剑天涯。小时候,我们约定,将来四海为家,带着花籽和笔墨,走到哪儿我便把花籽洒在哪儿,她便画下所有时刻的我们。”茉莉的声音开始哽咽,“她提过两次我们的约定,但我太贪玩……她不忍约束我,便再无多言。我太大意,竟然连她生病都不知道。”她终于哭出声来,抱着膝盖,全身微微颤抖。

方新在她面前席地坐下,静静看着她,脸上有些惋惜的无奈。半晌,她抬起头,取下头上的琉璃簪,满脸未干的泪痕让那张点着雀斑透白的脸现出一种孩子似的绝望和呆滞。“这是锦衣最爱的簪子。”

“她不会让你永远只簪这一支。”

茉莉蓦地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方新,“是啊,她说喜欢我美得任性放肆的样子。”她平静了许多,“锦衣想随处而栖,但我一直没陪她。现在,我该带她去实现梦想了。”

“能放下那两个作伴之人么?”

“随时可以。”她今日未施粉黛,上勾的眼尾处睫毛忽闪,有种少女般的轻灵天真。

临行那天,茉莉最后一次来到聿日斋。像往常一样,炫色衣裙,身上的饰物叮当作响,只是繁复的头饰间,还插着那支茶白色琉璃簪。她脸上的笑容幸福平静,跟方新要了纸笔,写下几行小楷:

迷梦花草隙,前番未尽意。

仗剑行天际,余生再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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