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本无缘,全靠她充钱
1、
他看着眼前这个使唤起他的亲兵比他还理所当然的女人,心里颇不是滋味。
"你们,和老爷子,真把我卖了?"他实在有些气不过,咬牙切齿但又不敢太过高声地质问自己的贴身护卫。
护卫一脸高兴,"将军说笑了,怎么是卖呢,明明是少夫人仁慈。"
他一听火气更大,本想把这胳膊肘往外拐的护卫打一顿军棍,结果人家根本不把他这主子放眼里。一个闪身去了女人跟前,那谄媚样儿,哎,人心不古啊。
2、
他是候府世子,也是个将军,戍边在风沙肆虐的西北。
本是一封疆大吏,可朝庭党争严重,京城那些人各自为利,早忘了还有他这么一号只知守边不让寸土的死脑筋。
到今年,十万大军,断了补给已经三年了。
以前京城还有老侯爷,也就是他爹帮他勉力支持。可自今年开春,他也知道,老爷子是到了极限了。
说句不好听的,那候府除了门楣上先帝赐的牌匾还值些银子,内里早已家徒四壁。
可十万人,总得吃饭。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他这人带兵是把好手,自从他爹手里接过这些兵,就没折损过几人。可赚钱,唉,说多了都是泪。
所以,被逼得没法了,他爹直接用了一招釜底抽薪,合计着给他找个有钱的媳妇。然后,眼前的这个女人,就上了他爹的人选名单。
3、
女人来自江南一世代经商的家族,其家族之钱财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据谣传她家院里的地砖都是以白银铺成。
当然,谣言有些夸大,她们家也没那么蠢,以这种方式来显摆。
可朝庭那些争权夺利的人,早就把主意打在了女人身上。卑鄙龌龊的手段层出不穷,都想着只要霸占了这女人,随之而来的财富享之不尽。
毕竟几世财富的继承人就眼前这一女人而已。
所以当他爹找上女人父亲的时候,一个想要钱养兵,一个想找个靠谱的人求庇护。两位老父亲一拍即合,这婚事就成了。
现在,女人来了,从千里之外的江南水乡,来到他这鸟不拉屎的风沙之地,只为与他完婚。
4、
对于这个女人,他心里很复杂。
于公他很感谢女人,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不仅让手底下这些三年没怎么见过荤腥的大头兵们不再为吃喝犯愁,更将兵营里豁了口的大刀长矛换了新。
于私他很纠结,总觉得这一切都是他“卖身”而来。虽说大丈夫要能屈能伸,可他骨子里严格要求自己顶天立地的想法,总让他屈不下去。
这不,女人来好半晌了,他身边所有人都去了女人那边,他仍站在角落,汗颜得实在挪不动步。
他闭着眼,又做了一次深呼吸,再次劝说着自己,想着大不了破罐子破摔,身为一军之首,就算只是感谢,也得走到女人面前去。
可还不待他心里建设完成,一阵清香扑鼻,似雨后空山,又似江南烟雾,让久在风沙之地的他心旷神怡。
他睁开眼,立刻闹了个大红脸。只因女人已近在咫尺,此时的她正用手绢捂唇而笑,那双如杏的大眼里似盛满星辰。
“将军这是做何?难道是因妾身丑得不忍直视?”女人声音清亮,像只欢乐的百灵。
“不不不不”,他连连摆手,就刚那一眼,他就知道,女人虽娇小,但很美,明丽不张扬,还有一双会说话的大眼,以前听人说,那样的大眼可是会勾人。
可现在的他就像个锯嘴葫芦,本想说些什么缓解尴尬,但又实在抛不下那点自尊。
女人应该是心知肚明,只听她说,“将军不必有负担,是我贪慕将军风采,厚着脸皮求了这门婚事。”
然后女人屈身一礼,再抬头望望天,给他找了个台阶,“妾身先回屋收拾,将军再看会云,就回来吧。”
直至女人走远,他才从呆愣中回过神来,心想着,好像屈一点,也没啥。
5、
女人来的当晚,胡人扣边。应是胡人知道他们这边有了银钱,想在补给未充分前先下他一两城。
他立刻带兵出城,临走前看了一眼女人,本想对女人说,“你安心待在将军府,胡人打不到这来”。
结果女人只是紧了紧手里的帕子,明明声音因害怕有了些微颤抖,但她盈盈立在府门前,笑着,“妾身备好庆功酒,在城门待将军归来。”
尽管他没有点头答应,但他心里下着决定,此战一定要胜,因为有人在等他。哪怕是为了责任,他也不能辜负千里奔他而来的女人。
可胡人孤注一掷的攻城,哪是说退就能退的。
他一到胡人正攻的边远之城,立刻下马登上城墙,入眼的是弩车发射而来的长箭钉入了并不坚固的城墙,投石车抛来的斗大石块更让城墙破损不堪,冲车已撞到了城门,血与火正四处流串。
驻守此地的将领单膝跪地,向他请罪,“将军,胡人使诈,先偷袭了城内的粮仓,趁末将率兵抢救粮食之际,他们就发动了攻城。”
他一脚踢开将领,“给老子起来,拿命给老子守住,胡人要进了城,老子第一个拿你开刀。”
“雷石、滚木、热油,都给老子全搬上城墙来!”他一边视察城墙,一边命令安排着。为了鼓舞士气,他脱口而出,“你们少奶奶来了,家底都厚实了,别给我省了!”
守城官兵一听这话,似都吐出了那口三年来的憋屈气。
身旁一将领哈哈大笑,“格老子的,这仗总算能放开了打,可算受够了扣扣嗖嗖紧巴巴的日子了。兄弟们,家伙拾都有了,让这些胡人有来无回!”
说出来可能没人相信,城下胡人正在紧张攻城,城破就在眼前,可城楼上这些兵蛋子就像在过年,就因他说了句有家底了。
这一刻,"卖身"的羞恼感散了大半。呵,这女人,为他带来的可是军心啊。
士气虽有了,可战争还是残酷的。尽管他带着人一马当先出城迎敌,可死伤之数仍不可小觑。
待几天后击退胡人收兵回城,想着又会有不少受伤的士兵因缺药而亡,一路上他都有些沉重。
可刚到城门,一串鞭炮声让他回了神,只见女人款款向他走来,“妾身恭迎将军战胜归来!”
他直视着那柔弱的身影,因为此时此刻,那抹娇小纤细,于这漫天风沙中,是最美的色彩。
“你……”
不待他多问,女人笑着,仰头看着马上的他,“前日我带来的药材已运到,将军不必担心伤兵医药的问题。现在,喝了这庆功酒,随我一起回城吧。”
然后女人转身,清亮的声音响起,招呼着城民倒酒,给他及身后的士兵们一人一碗,直乐得身后的士兵们高呼,“谢少奶奶!”
6、
经过此回,女人在西北的军民中,算是彻底的立住了脚,以钱财之力,地位比他这将军还稳。
但他的疑惑却越来越重,明明他们的婚姻只是各取所需,可女人的每次动作,都能熨贴至他心底。
又一日整顿军务回府,他看着在灯下拨着算盘,宜室宜家的女人,不禁向女人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女人笑着,“将军可能不记得我了,但我可记了将军10年了。10年前的上元花灯节,将军可是送了一只花灯给我呢。”
听女人这么一说,他似有些印象,那年他正年少,招摇得一举夺了花灯节的灯王。一个娇气的小姑娘跑过来,说那是自家的灯王,不能拿走。
他看着眼前才及他腰高,手里捏着银子,想从他手里赎回灯王的姑娘,不知怎的,就将灯递给了她,“喏,送你了。”
他直视着眼前的女人,很难相信一个无心之举就有了今日这番际遇。
女人看出了他的不信,腼腆着,没了平日的盈盈大方,“历来就有,花灯节送了灯,就是定了情的说法。”
女人脸红的不像样,“以前,我知道自己一商户女配不上你这侯府世子,根本不敢肖想,可谁知,你,你,你缺钱呢。”
他突然就笑了,觉得自己前世定是做了无数好事,今生居然赢来了如此的福报。又美又贴心还是个大财主的女人,他又不傻,到嘴的肉还能让她飞了不成。
他上前一步,拉女人入怀,自诩顶天立地的他,这一次,好像真的屈了,“谢谢,我很幸运。”
然后,他看见怀里的女人笑了,还有那双大眼,真的会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