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谎者的坟墓 part 3 薄荷与九里香 3.

爱情，没有合同约束、没有契约限制，一种脆弱的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我极不情愿我和谁被这样联系在一起，大学时代也有过几段幼稚的情感经历，我不认为那是爱情，只是空虚的青年男女相互填补空虚的方式，目的仅仅是摆脱“单身”的状态，而非真正爱上了谁，恋爱的对象可以是学姐、学妹、同级女生，也可以是高中同学。

我对所有人都说自己没有过恋爱经验，对自己也这样说。我不想让理想和现实混为一谈，我想让理想活下去，所以选择对自己心理暗示、自我麻痹，我想当我有一天真正爱上某个女孩子的时候还能保持着对爱情的热情，结果适得其反。

我总是深夜在偏僻的电影院独自看档期里最难看的电影，价格最低，还能包场。后来我的审美就退化了，退化到看剧情俗套演技尴尬的小成本爱情片也能潸然泪下，于是干脆痛痛快快的在影厅里哭一场，然后在电影院门口的自动贩售机买一听可乐，骑单车回家。

我在公司是不受欢迎的，对上不会讨好领导，对下不会收买同事，时间一长就被大家孤立了。郁郁不得志，被困于人海之中的孤岛，落第也罢、落魄也罢，早已习惯了独自挣扎，好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不用再吃卖剩下的盒饭已经是最大的进步了。

已经停止夜跑很久了，唯一还在坚持的就是种薄荷，并且已经得心应手，喝着由自己亲手种的薄荷泡的水，压抑、寂寞，一切都可以抛之脑后。每天傍晚，我都会拿着小壶照料这些充满生机的小生命，偶尔，隔壁的狸花猫会造访我的“花园”，起初以为她是流浪猫，后来看到她玩累了钻进隔壁虚掩着的门，才知道她有饲主。

我没有见过她的饲主，或许是因为我们工作的时间不同，作息时间也相差甚远，只从别人的对话里听到她是个大学刚毕业的女孩子，单身公寓里有不少大学毕业生，多一个少一个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我对她也没什么好奇的。第一次看见她恰好我休息，午后的阳光让人有些倦意，在房间里无论怎么吹风扇还是大汗淋漓，干脆去走廊里吹吹风，顺便照料一下我的薄荷。她正在走廊里打盹儿，被我的开门声吵醒后先是满脸疑惑地看了看我，尔后丢下我径直去探寻我的“花园”了，我没注意到她的饲主此刻正在稍远一些的地方。

我不知道在那一刻我该摆出怎样的表情，也不记得我摆出了怎样的表情，印象中我应该是向她微笑了，是发自内心的毫不做作的微笑。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和她的笑容融在一起，让我在盛夏感受到了寒冬暖阳般的温暖，她抱起了小猫，站在远处向我点头示意，我也点头回应。

我想起了曾经在大理的街上看见的一个一袭白色长裙的姑娘，只一霎那，她那不食人间烟火般的形象便深深印在了我的脑海里，当我回头想再看她一眼，她早已消失在了苍山下的人山人海中，我甚至没有看清楚她的脸，就沉迷了她的美。正是在记忆里的朦胧将那容貌无限美化了，我觉得这次应该也是一样，阳光让她的形象模糊了起来，记忆又将她美化了，所以我忐忑着，想再和她相遇，又害怕再次的相遇会让那朦胧的美消失。

关上灯的时候，我总是好奇墙那边的她在想什么，会做什么样的梦。童年的时候，我就经常猜想那些成绩优异的同学会做什么样的梦，后来我猜想那些大学里的高材生会做什么样的梦，他们会不会也梦到过自己变成堂吉诃德？他们也在梦里也在重复着白天的痛苦吗？这些问题我至今都不知道，也不再怀有好奇心了，现在我只想知道有那样温暖微笑的人梦里究竟是有糖果搭成的城堡还是果汁流成的河。

从乌云密布的公司出来，心里的阴霾也没有散去的意思。我没有方向地在街上走着，高考落榜时的心情、大学时代被人嘲笑的心情、公司里被孤立的心情一下子全都涌上心头，我的心可没大到可以接待这么多客人，结果被涨的痛楚不已，这时我看见了一家门脸不大的饭馆，便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打算让美食来平缓心情。

阴天的话，一定会下雨吧，就算今天不下，明天也不下，只要乌云不散就总会有下的一天吧。我要了一大盘扬州炒饭，用勺子一口接一口地吃了起来，不知不觉间心里就下起了暴雨，泪水就像是泄洪的闸被打开了一样，一下子涌了出来，我干脆任凭它流着，不用手也不用纸巾去拭。我不敢跟别人抱怨什么，那会被视为“不能吃苦”的表现，甚至不敢叹气，因为有人告诉我“叹气会让幸福溜走”，我只能将情绪掩藏于这张早就不会笑的脸下面，不叹气也不抱怨，然后我哭了，我不知道旁人说的幸福的泪水是否是甘甜的，如果是，那我这定不是幸福的泪水。

我不幸福，又算不上不幸，这是最折磨人的，没法祈求别人投来同情的目光，又感受不到幸福，只好赖在人家的饭馆涕泗横流。我没有注意到她就站在我旁边，直到她用纸巾帮我擦拭着泪水，我这才抬头看见了我的邻居，她和那天在楼廊里看到的时候一样美，两个麻花辫垂在耳朵旁边，齐刘海下面是圆圆的眼镜和眼镜后面动人的眸子，没有成熟女人的那般妩媚，也没有小女生的那般扭捏青涩，一切在她身上都是那样的恰到好处。

不敢确定此刻是种怎样的心情，有感谢、有感动，我却不敢想它是爱情。孤独久了就总会对别人的好意做过多的幻想，尤其是对异性，有时会对擦肩而过的女性产生幻想，想象出一个唯美的回眸、一段言情小说似的浪漫邂逅，清醒过来以后发觉幻想就是幻想，所以我不敢对爱情抱有一点想法，若是有，怕是又要失去一个可以说话的人，我真不想再失去什么了，毕竟我还没到有东西可以失去的奢侈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