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难满

十二月的雪花总是如期而至，窗外的雪花纷纷扬扬也掩盖不住室内那因难产而撕心裂肺的声音，她声嘶力竭的喊叫着，湿漉漉的头发胡乱贴在她的额头上，眉毛拧作一团，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鼻翼一张一翕，急促的喘息着，嗓音早以沙哑，双手紧紧抓着早已被汗水浸湿的床单，手臂上青筋暴起。这已经是这个家庭第三次为孩子来到这个世界做准备啦！夫妻俩生活清贫，平时也勤快，但一直有个心愿就是希望能再要一个儿子。大儿子三岁时因高烧导致不能说话，而这也成为这夫妻两一直的遗憾，所以对于再要一个男孩的心情也就越发的迫切。但老天爷总是喜欢捉弄人，这次，又是一个女孩，！虽然日子过的苦一些但总归还是能勉强的支撑下去。

但老天总是吝啬于给人以持久的宁平静，总猝不及防的把人塞进过山车，将原本的圆满颠簸的支离破碎。第二年春天，妻子因为坐月子期间没有护理好身子，身子体留下后遗症，再加上春天各种疾病盛行，身子骨越发撑不住，就这样走啦，留下三个年幼的孩子和丈夫，大儿子才三岁。家中经济水平本来就不高，在加上又少了一个劳动力，生活愈加的艰难。无奈之下，他决定将出生不久

的这个小女孩送出去给别人。那天晚上天下着大雨，他抱着一个小孩，步履蹒跚的离开了这个家，雨下的很大，那天他记得，在磅礴大雨声中，他还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吼啸声，那声音就像……，他不敢多想，他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儿。三个小时后他回来了，只身一人，手中的孩子，不见了。那天晚上，他一直坐在客厅陪着妻子的照片，一夜未合眼。

生活渐渐的步入了正轨，时间还在继续着，眼看着两个孩子越长越大，大儿子，因为发烧的原因，上了小学便没再读，进了工厂，二女儿从小聪明伶俐，考入了大学。岁月洗白了他两鬓的黑发，也洗出了他脸上难以填平的沟壑，但看着孩子们长大成人总归还是欣慰的。他身子也越来越不健朗啦！心愿就是能够在有生之年能看到孙儿，所以一直张罗着给儿子找个媳妇儿，但由于儿子的身体原因，也一直没有合适的姑娘。这事也就成了一个难以解决的石头一直压在他心里。

持续了二十几年的平静终于还是又一次被打破了。这一次，意外来得让人猝不及防。二十几年前那个被送走的女孩回来了，随之而来的是一具冰冷的棺材和一具如花似玉的睡着了的妙龄少女。拒她养父说，是得病死的，由于生前很受家庭宠爱，所以死后养父母决定再送她回来见一下亲生父母。老父亲颤颤巍巍的走到棺材旁边，看着这副容貌，越发觉得像妻子，心中对妻子的愧意越发的深。当初妻子为了这个孩子送了命，他对不起妻子，没有好好的扶养这个孩子……这天晚上，他独自一人在大厅中守着孩子，看着躺在棺材里的，再看看妻子的照片，竟是那么那么的像，唯一的差别就是一个是笑着的，而另一个却没有任何的表情。夜，越来越深了，后半夜两点左右下了大雨，雨势一如孩子被送走的那晚。在瓢泼大雨的背后，他又一次听到了那撕心裂肺的吼啸声。

他拿起旁边的拐杖，紧咬牙齿，一步，一步的，挪向门口。在门口，他看见自家河对岸一条小黑狗冲着这所房子吼叫，雨势非但没有掩盖住它的吠叫，反而更加加重了。他愣了一下，手中的拐杖没拿稳，掉了，没有拐杖支撑的他就像深秋树上的最后一片叶子，风一吹，就倒了，听着雨中的声音越来越大，就像那晚妻子生娩时的嘶喊。他老了，他怕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妻子，佝偻的身子蜷缩在角落，他知道“她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