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 • 老家的古井
题记:水是有灵性的,只要有水的地方就有了生的气息,作为用来存放水的井,更被人们视为福地,正像在“乡井”、“背井离乡”、“喝水不忘挖井人”等话语中,“井”被用来表达一种具有乡土文化情结的生活式样,古代,只要有人居住的地方,就会有井的存在,而如今,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井成为了人们铭记乡愁的代名词,“井”与中国农业农村文化结下了不解之缘。
老家的水井在村子的大鱼塘边,也就是在我们赵老地村里头园活动中心旁,以前,还没建活动中心,那儿是我邻居二奶奶家的菜园地,菜园地由夜来香等植物围了起来,那时的路也还是砂石路。这里的水是从后山的山泉水流经大山在这儿冒出来的,井前有一片七八平米的平地板,是大块大块的不规则的石头拼接而成。

老家的人口生生不息,这口井在我们村安装自来水前,承担了整个村子的饮水,养育了村子的世世代代。井水常年清澈见底,路人口渴时,会捧上一捧喝了起来,最为甘甜;最令我为之惊叹的是,冬天,井水竟是热气腾腾的,凑近去感受,像是母亲用手抚摸着我们的脸,温暖极了!
关于水井的一切都随着回忆浮上脑海,它承载了我无数的童年记忆,那时,井边每天都是热闹的,如同集市。
时常有三五人挑着担子,咣当咣当地来到井边,人们不约而同的聊起天来,有的斜扛着担子,有的直接把担子放到地上,一屁股坐在窄窄的扁担上,有的边提水边大笑着,款白话款得忘了时间,又到了肚子饿的时候,咣当咣当,陆陆续续挑走两桶水;
除了挑水,还有更多的是洗衣服和洗猪草的,把衣服直接铺在地板上,年轻人拿刷子刷着,老人则怕刷子太伤衣服,拿打板(棒槌)邦邦邦地捶着,打板声、打水声、泼水声,加上女人们的叽喳声,如同交响乐一般;
浣洗好的衣服则是直接拿到整齐的夜来香上晒着,红的绿的花的,菜园边顿时也变成了一位穿着花衣裳的小少妇;
井里溢出的水流到井的一旁,背着猪草的人们排着队,把小涡围成一个小池子,唰唰唰,双手在水中抖着猪草,漂去泥巴和俐垃(干树叶等),洗好的猪草得滤滤水,这可又是一个聊天的大好机会。
小时候,除了洗衣洗猪草,我们还在这儿洗头,还有身体强壮的男人在夜幕来临时在这儿冲冷水澡呢。每隔一段时间,总有年轻人会自觉的洗洗井,跳进水里给它刷刷身,换换水,我也参与过一次,洗井时,三五人会顺带来一场打水仗,玩得不亦乐乎!
曾祖母那时是村子里最后一个裹小脚的老人,那时,她住在三公家,就在水井上去不远处,八九十岁的她常常在鱼塘边走逛着,她会在没人洗衣挑水时慢慢地走到井边,小心翼翼地坐在水井的石板上,一圈一圈的解开那长长的裹脚布,露出那裹得分不清脚拇指的小脚,犹如一朵没有盛开就已枯萎的莲花,曾祖母认真的搓着小脚,换上干净的裹脚布,穿上她自己绣的绣花鞋,然后又拿起打板捶洗着换下裹脚布。她一般不让人看到她洗脚,而我也只见过一次,印象却极为深刻。
在古代“群经之首”的《周易》中,“井”更被推演为“弥纶天地之道”的六十四卦之一,并被认为具备有无私、通达、仁慈、坚贞、高尚等诸多美好的品格和德性,略如“改邑不改井,乃以刚中也”、“井养而不穷也”、“井,君子以劳民劝相(相,助也)”、“井,德之地也”等等。
当然,在我们村子,也是非常重视这口古井的,以前,每到过年时,奶奶总会带着我们到井边去祭祀水龙王,在井边烧些纸火钱,磕磕头,以祈求水龙王让水源源不断,以保全村人清吉平安。
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基础设施不断地完善,早在十多年前,钢管自来水遍布了每家每户,很少有断水的时候,人们也不会再为了节约几元钱的水费而去挑水、去井边洗衣了。井木房也换为了钢筋房,地板也换成了平整的大理石板。
现在背井离乡的人越来越多,不会有人再在井前多驻足多久,大理石板上长了无数的青苔,一不注意就会让人摔个底朝天,水井也不再热闹如初,虽然它可能会觉得冷清,但是它依然在那儿,水依然在它体内流淌,它默默关注着村子发生的一切,因为它养育过我们,是村子的母亲,对于我们来说是寄托着浓浓乡愁的!

作者简介:杨祖江,云南省梁河县大学生村官,生于农村,长于农村,守于农村,梁河县作家协会成员。文章散见半月谈、大学生村官报、百姓文学社等多个微信公众号,曾获半月谈教育征文比赛一等奖,德宏州残联庆祝改革开放四十周年大赛三等奖。有着对乡村原生态文学的热爱,喜欢摄影。个人公众号:文枝墨叶,ID:zjystw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