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晚与简琳(下)
七月十一日上午,我第三次来到简琳的宿舍。
“陈晚,你找简琳吗?她还没有回来。”孟艳丽看见我说:“简琳说有初中同学过来玩,怎么你也没去?”
孟艳丽和我们也是初中同学,她长的明艳动人,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子精神气,显得朝气蓬勃,很吸引我。
真奇怪,原来初中考来的学生,每个班都有两位,分配的很均匀。孟艳丽与简琳是一个地方的,只是两人一直在同一个班级,却磁场不和,颇有一些旁人不知的不可言说的针锋相对。
因此,我认为我和她也只是熟识的陌生人,从未想过将来我的生活会因她而发生重大改变。
此时,我有点戒备地说:“是呀,最近我的牙还疼,所以没去。”估计是简琳找的借口,她曾抱怨过有些人的无聊,总是打听她的行踪。
“你的牙还没好吗?听说考试前挂了好长时间的水?”她们宿舍一个面熟的女生好奇的问道。
“你和简琳真的从幼儿园就一起上的吗?”另一个女生忽然插话进来。
我赶紧回答:“是呀,哎,也许我太紧张了。”我开玩笑,又转向第二位女生说:“这个问题常有人问我呀,但绝对是真的,孟艳丽可以作证。”
“若简琳回来了,麻烦你们帮我转告下,我姐姐还有事,我要先走了。大东西我先帮她带回去,谢谢呀。”我匆忙转过话题。
“好的,好的;没事,没事。我们到下午才走呢。”几个同学齐声说。
“那多谢你们了。”我又转向孟艳丽:“艳丽,我先走了。”孟艳丽对我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回家的路上转到简琳家,把她的东西放下。她妈妈留我们吃饭,我对她说:“妈妈,今天不行,我牙疼,最近天天只喝点汤,不能吃,过两天好了再来慢慢吃呀,你要好好准备哦。”
姐姐也说:“简琳下午会坐中巴回来,学校里是下午才放的。晚晚是最近都没怎么好好吃饭,而且今天家里烧经,姑奶奶舅舅中午都来的,所以我提早去接她的。今天先回去了。简琳回来了,让她去玩。”
下午在水井的通道里,我躺在长椅上看书,姑奶奶和奶奶们坐在一旁,一边折元宝一边低声闲聊,姑爹和舅舅在旁边屋子打牌,偶尔传来几声争执声:“错了,错了,你只有一百二十胡”。
从院墙的圆心空隙中,飘来几滴毛毛细雨,桃树叶在微风的抚摸下轻轻响,我莫名欢乐,坐起来,想敲下几只桃子来尝尝。
“晚晚,电话。”妈妈在堂屋里喊我。
我只得走过去问妈妈:“谁呀?”
“是简琳呀,我问她在哪,她说在车站呢。”
我接过电话,说了声:“喂?”
简琳的声音急急传来:“晚晚,快来,快来,我在街口车站,快点来。”
“怎么啦,怎么啦?”如果只听简琳的声音,以为出了十万火急的事。不过我很快镇定下来:“没带钱,不让你下车?不会,车子坐熟了,都认识的人。而且你还有钱打电话。下雨没带伞,回不了家了。哈哈,这么小的雨,而且估计马上就停了。”
“你真啰嗦,你快点来,我在车站旁,新商场西边屋檐下等你。”她打断我。
“我真不想出去呀,你来我家,我看见有桃子红了。”
“不行,我挂了,你现在就来。”她真挂电话了。
我倒愣住了。“难道让我送她回家?她知道我懒的很。而且等我过去,估计她都走大半路了。”我推着自行车出家门,妈妈在后面说:“不要留在简琳家吃饭呀。”
“知道了,我送把伞就回来。”
我好奇,把车蹬的飞快。“不知道简琳又有什么事,看似安静懒散的我,其实本质也是爱热闹的。不然两个性格迥异的人,也不能相处到如今。朋友总是相似的,而夫妻却要互补的才能才久。”我脑中乱七八糟想着:“我会不会想的太多而傻掉。”
十几分钟路程估计我七八钟就到了。到了十字路口,我直接转向西边。刚建的商场还没有开始使用。在新楼与旧门店中间有个小型停车场。再转向北,那边屋檐下站着两个人。
女孩是简琳,她穿着浅粉的连衣裙,头发扎的高高的,脚边放着一个小箱包。她后面站着一个瘦高的男生,穿着白衬衫,蓝裤子,白净的脸上戴着金丝边眼镜,不知为什么让我想起陈家洛。真晦气,不能这样想。我对自己说。他是叶青松。
我一只脚踩在脚踏上,一只脚撑在地上,打量着他们,刹那间我明白过来,不由地笑了起来。
我放好车,走上前去,笑着和她们打招呼。我拉住简琳的手,摇一摇,还白了她几眼。
可是他们俩却不说话。我看到水泥地上用石子写满了我的名字。
我认为我明白他俩的意思,一点也没有觉得有生气的必要。我安慰简琳而且告诉她,我很欢喜他们在一起,不用我再担心。
可是当时他们只是沉默,年轻的人儿真好,是那么的真诚。我不能理解,于是尴尬起来。我只愿对简琳说话,我是慢热的人,看似亲切其实抗拒别人的靠近。
我只好跟着沉默着,望着绵绵细雨,想起那长桌,那青桃,还有那轻声细语。我站累了,有些生简琳的气。“你应该明白我的,为什么让我这样傻站?”我心里想着,直直看向简琳。她蹲在地上,眼一眨一眨地发着呆。
我只好下逐客令:“叶青松,你快回去吧,你好像还要乘两趟车?小心没车了。我也要回去了,我家里有事。”
于是这位陈家洛先生就走了。我每遇到一个人,总不由自主的想给他贴上某些标签。有一位长的高大些的学姐,每次看到她,我就想到:“在她面前我突然觉得我的高是一种放肆”这句话,就觉得内疚,其实本没有内疚的必要,也许是因为她活得并不放肆。
叶青松走后,简琳看向我,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向张牙舞爪的她,虚虚地笑。我对她说:“我送你回去吧,我很累了,我要快点躺下去才行。”
简琳红着脸,她背过脸去,一会儿又气呼呼地告诉我,因为我把留给她的照片先送给了木子,她生气了,而我却没有在意。
然后有两次坐公交车遇到叶青松,便故意和他打招呼聊天,后来才交往起来的。我觉得她好可爱,对她说:“我很受用,你如此在意我。不过我知道你更多的还是喜欢他,你喜欢白面书生,他符合你的想像。你们很般配,谈恋爱是件美妙的事情,是美人儿要做的事。”
我认为我说到了位,可简琳继续追问:“你真不喜欢他?我是和你一起才认识他的。”
我立刻答道:“如果我要喜欢一个人,也许会像初三的数学老师那样;或者他是韦小宝似的……”
“吉普赛似的人还算了,喜欢韦小宝?”
“所以我才不会去喜欢一个人。知道他会见一个爱一个,知道他必然会再次去流浪,所以我会远远喜欢,而不会爱上他。我只会喜欢‘毫无希望’的喜欢,而不会恋爱。”
“那么,为什么不和稳妥的人在一起。”
“因为那会有无法掌控的事。”
“是什么?”
“婚姻。”
“婚姻?”
“是的,婚姻。”我伤感地说。
“那恋爱呢?”
“恋爱嘛,谁知道,也许只是踫巧遇上而已。”
“你真讨厌,你回去吧。”简琳跳下车:“我不要听你的论调,我只想开开心心的。你从不会有真心。You are a cocoon.”
我懵住。
“从前我轰轰烈烈爱过,我从来什么都告诉你。你呢?这么多年,你讲过一句吗?”
我慢慢的骑着车,我知道我只剩下我自己。伤感吗?不,不能同步终会走散,一个人同时只会需要一个人。或者从来只是她需要我,而我的需要已深深埋葬了。原来习惯了,以后仍会有新的习惯,我只是此时有些茫然。
也许从未彼此了解过,也许彼此了解的太过,一起度过十五年后,我们再也没有联系。
陈晚与简琳(下) 陈晚与简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