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疙瘩汤
每年的九月,乡下老家,家家户户、前前后后的时间里都要在自家的菜地里撒上萝卜籽,种上萝卜菜。我最喜爱的食物便与这萝卜菜有关。

萝卜籽种上后,每天浇水湿地,差不多一个星期左右就能破土而出,发芽后的萝卜菜,还要继续浇水,经过一段时间地生长,菜地一片碧绿,看上去挤挤挨挨。当萝卜菜长到离地一寸高,叶子舒展到两三片的时候,母亲便跟乡亲们一样,在某次我们去浇水的时候,将稠密处的萝卜菜拔掉好些,为的是给剩下的萝卜菜足够的生长空间和养分。
从地里拔回来的带根的萝卜菜,乡亲们信手拈来,便能做成一道鲜香美味的疙瘩汤。不亲自尝一尝,可能想象不出它的味道。做法也极其简单:将适量面粉用水调成糊状,不可太干也不可太稀,带根萝卜菜洗净待用,锅里适量水烧开,用汤匙将调好的面糊一勺一勺下锅,盖上锅盖,等锅里水再次开锅,用锅铲将锅底铲一铲,放入洗净的萝卜菜,搅一搅,放入油盐等调味料,不一会锅里就咕噜咕噜地唱起了歌,碧绿的萝卜菜在汤里似翡翠,清香满屋飘散。当夜暮来临,不用大费周章,我们也能很快地吃上可口的美食。

萝卜菜虽说很普通,在我眼里却弥足珍贵,因为从来没有人将叶子还只有两三片的萝卜菜出售,菜市场里根本见不到它的身影。疙瘩汤虽说不稀奇,但是用又鲜又嫩的萝卜菜来组合,吃起来却是爽滑可口,闻起来清香无比。在那个贫穷的年代,既没有肥美的鱼,也没有喷香的肉,对它情有独钟的原因,或许是萝卜菜里也浸润着我自己的劳动吧!
那个时候,放学归来,一群小伙伴总是相约去担水浇地。少年不知愁滋味!儿时的我们,出了校门就象笼中放飞的小鸟。去浇地的路上,男生经常会被飞来飞去的蜜蜂吸引,顺着蜜蜂的踪迹找到蜂巢,象发现新大陆一样,大惊小怪地呼朋唤友:“快来看!快来看!这里有一个蜂窝!”然后在附近找一根长树枝就要去捅,吓得我们女生连连惊叫,四处逃散,笑声和惊叫声一片。女生则常常在菊花丛中逗留,研究今天较昨天多开了几朵,比较哪一朵开的更艳、更香。那些盛开的野菊,有黄有白,黄的赛金,白的如雪,在这寂静的山野,无需打理,无需浇灌,悄然绽放,自带芬芳。
“天要黑了!”不知谁喊了一句。大家慌忙收了玩耍的心,嬉哈着奔向自家的菜地。
儿时记忆,零零碎碎,就像那阳光照在湖面上,一闪一闪,微风下,碎金满湖。
多年前我离开家乡,在外求学,此后很少回去,后来一家人定居省城,回去得更少了。陆陆续续听说,留在村里的人越来越少了,年轻人都外出打工,父母孩子都接到了身边,村里仅有三四户人家留守。以前热闹的小山村变得冷冷清清,当年身强力壮的相亲也不再挺拔。
父母偶尔回家乡带回的消息:谁长本事在外发财了,谁得了大病,谁家娶了媳妇,谁家又添了孙。我想起了儿时那一起担水浇地的小伙伴们,当年那个大我一岁,力气却比我大很多,能跟家里分担很多家务的阿华,在我外出求学后,她就嫁了人,以后再没见过她。阿锋早年在外打拼,结婚生子后日子越来越顺,不料突发意外爱人孩子先后离他而去。还有我那能干的、美貌如花的桂姑,花季年龄遭遇家庭变故,离开家乡,如今早过了结婚年龄也不成家,不知她打算要找什么的如意郎君,现在感情生活又咋样……
现在,又到了秋高气爽、种萝卜菜的九月,远在他乡的小伙伴们,你们还好吗?是否你和我一样,也在深深地、深深地思念着,记忆深处那碗飘散着缕缕清香的萝卜菜疙瘩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