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記｜有一种义无反顾，叫做洄游

新生，从一次洄游开始，义无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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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回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洄游是什么？对华子鱼而言，大概就是一次关乎生命与新生的路程。

今天刷抖音时，刷到一个关于华子鱼洄游产卵的视频。这种鱼群逆流而上产卵的景象，我第一次见。

俗话说“不打三月鸟，不吃四月鱼”。而眼下，正是华子鱼产卵生殖的季节。

但它们对新生命的孕育，是从一场义无反顾的洄游开始。

华子鱼，是生活在达里诺尔湖的一种鱼。

达里诺尔湖，汉语译为“大海一样的湖”。它是赤峰市封闭的高原半咸水内陆湖，由于补给量小于蒸发量，所以湖水的碱性越来越大。

而在这条内陆湖里，只有两种鱼能生存下来，其中一种就是华子鱼。

每年的4月下旬到5月上旬，随着达里诺尔湖水的解冻，成批的华子鱼为了繁殖后代，便沿着湖周围的淡水河逆流而上，选择水流平缓的河道处作为它们产卵的地方。

同样的季节，北飞的鸥鸟会在此停留歇脚。所以几十公里的水路，危机四伏，而早早等待的鸥鸟，将会迎来华子鱼洄游的这场盛宴。

经历过一个冬天，华子鱼的洄游之路生死未卜。

尽管它们知道，那是生命的禁区，也许逆流而上会冲伤鳞片，也许天亮后会搁浅，也许会被迁徙的鸟类猎杀殆尽，但是一批又一批的华子鱼，一代有一代的华子鱼，依然一次又一次踏上义无反顾的洄游之路。

所以，华子鱼的新生，是从一次义无反顾的洄游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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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人类和自然界是相通的，自然界有自然界的洄游，我们人类依然有我们的“洄游”情怀。

华子鱼的洄游是奔赴着孕育新生命而去的，但对于我们而言，洄游却是用来奔赴故土的。

大舅在外地的煤矿干了大半辈子，退休后依然选择回来故乡安享晚年。但几十年的劳苦工作，没有让他的晚年很惬意，相反病痛折磨。

但回到故乡的他，却真正踏实地睡了最后几年的觉。

二爷爷也是。他当年是参加过南昌起义的。

人在临近生命的尽头时，就会无比想回生他的地方。所以伯伯叔叔们花了整整一个月时间，带着二爷爷在他闭眼之前，走了他当初参军打仗的路，最后选择落叶归根，把他埋回了故乡的黄土地上。

《南方周末》曾报道过一篇惊世骇俗的新闻：一起出门打工的老乡病死了，为了给他的家人一个交代，湖南老汉李绍为背着尸体，上火车、赶公交，辗转千里返乡，直到在广州火车站被警察发现…

而这个“千里背尸”的新闻，最后被拍成了电影——《落叶归根》。

所以，何谓落叶归根？落叶，是凋零的生命，归根，是最后的归宿。它应是我们人类最终的洄游之路。

随着年龄的成长，我们越来越能明白余光中老先生的《乡愁》究竟是怎样的乡愁。

小时候，乡愁是邮票。长大后，乡愁是船票。后来，乡愁是方矮矮的坟墓。再后来，乡愁是湾浅浅的海峡。

而对父亲而言，小时候，乡愁是大逃荒。长大后，乡愁是四海为家。再后来，乡愁是异乡异土。

前年夏天，父亲第二次踏上回河南老家的路。他从6岁被亲奶奶大逃荒带离那里以后，就再几乎没有回去过。

临回去的前几天，父亲就和河南老家族里剩下的老亲戚通了电话。父亲不让我们陪同，他说他自己一人回去。回去之前我们拍了全家福，父亲说他要带回去让那边的老亲戚看看。

父亲一直是很严肃的人，但要回老家的那几天，父亲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我们也替他高兴，高兴父亲背井离乡了这么大半辈子，终于可以联系上老家亲人，并且再回去看上一眼。

也许，这就是父亲某种意义上的洄游之路，那也是他的寻根之路。

好在我们现在不再是那个车马慢的时代了，一张火车票、一张汽车票、一张飞机票，或者一辆汽车，我们想去哪里，就似乎可以去的哪里。

每逢佳节，当我们卯足了劲踏上那滚滚的回家路，这不就是我们人类的一场洄游之路吗？

所以，乡愁是什么？乡愁就是故乡在那头，我们在这头。虽然这条归乡的路里，有距离的相隔，也有好多不得已的无奈，但我们依然，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