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央嘉措——别问是劫还是缘
他是活佛,是雪域之王,却因为情爱堕入红尘,他是西藏六世达赖,是藏人心目中的神,他的情诗让人忘记了他的达赖身份,人们感兴趣的是他的彩虹般的人生传奇,以及隐秘的爱情故事,他就是——仓央嘉措。
我第一次知道仓央嘉措的诗,是通过电视剧《步步惊心》若曦写给若兰的一封信:由爱而生忧,由爱而生怖,若能离爱者,无忧亦无怖。还有那首《见与不见》,这种带着古典韵味的诗歌,不像是300多年前的作品,也许是后人有意翻译成现代诗歌吧。不管诗风如何,至少仓央嘉措是个诗人这点没错,一个孤独的诗人,一个不在寺庙修行的达赖,厌倦青灯古佛,偷偷跑出去谈恋爱的和尚。
有些人天生不讲循规蹈矩,由着个性来,比如同时代的大清顺治皇帝,放着皇位不坐,年纪轻轻遁入空门皈依佛门,一生挚爱董鄂妃香消玉殒,顺治的心也跟着死了,削发出家对于普通人来说在正常不过,对一个凌驾于千万人之上的皇帝,出家当和尚,怎么看都会有些异样和不解。
清初第一词人的纳兰容若,出身官宦世家,康熙身边的大红人,一等侍卫,骑射,书法,绘画,音乐,纳兰词造诣达到“自北宋以来一人而已”,只要稍微下点功夫,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仕途并非难事,可他偏偏厌倦官场庸俗和侍从生活,醉心于山水寄情于诗词,又一生饱受情爱之苦,青梅竹马表妹被迫入宫选妃,两情相悦的原配卢氏难产早逝,红颜知己江南才女沈婉被父亲明珠棒打鸳鸯,难怪读纳兰的词,总能触碰到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仓央嘉措又何尝不是这样的人才呢?
他仪容玮奇,神采秀发,是西藏最美的男子,他的眼睛像青海湖清澈,他的脸庞像雪域俊美,拥有世间一切的美男子,权力,富贵,名利,世人追求的功名利禄,在仓央嘉措眼里变成粪土,他向往情爱,渴望与心爱的女人携手到老,无论是与青梅竹马的仁增汪姆的两小无猜,还是与民间女子玛吉阿米的刻骨铭心,两段情爱都因活佛的身份被迫分离,求不得爱不得,一生在无奈中挣扎,在世俗偏见中煎熬反抗,最终走向死亡!
佛教以慈悲为怀,方便为门。劝人学习放下,不要执着,表面看来是割舍情爱,但世人却曲解佛的涵义:人本来就是有情众生,情爱聚散皆是因缘,缘生则聚缘灭则散。
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没有感情,佛并不是要人无情,而是告诉我们,爱恨总是在一念间转变和释怀。有情众生可以有爱,可以享受爱带来的欢乐和愉悦,但僧人不一样,既然皈依佛门必须遵守清规戒律,可是仓央嘉措,你是活佛,你是僧人,你怎么能无所顾忌的追求情爱呢?金碧辉煌的布达拉宫,风华正茂的仓央嘉措,白天接受藏民的朝拜,晚上在佛前念经诵读,枯燥乏味的日子,换成谁都无法忍受,仓央嘉措不是不明白自己的使命,可他没办法接受命运的安排,他宁愿当拉萨的流浪者,也不愿意坐在活佛的宝座上。
纳兰容若: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
仓央嘉措: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都是天上转瞬即逝的流星,划过的那一道耀眼的弧线照亮后世,留给世人无尽的思索。31岁的纳兰容若,24岁的仓央嘉措,一个死于疾病,一个死因成迷。历史总是给人开玩笑,纳兰容若《饮水词》在清初文学领域并不受待见,仓央嘉措的情诗一度被布达拉宫禁止,民间大肆传唱。如今,纳兰词占据文学一席之地,仓央嘉措的情诗传遍藏区流传海外。
仓央嘉措,一个喇嘛,好像不称职,他对佛法的贡献还不如他的诗歌影响大,他的一生饱受争议,西藏达赖的异类,甚至亵渎了佛的庄严,穿着喇嘛服饰跑出去谈恋爱,活脱脱的叛逆者,挑战世俗,以致身败名裂被囚禁,死因成迷。
仓央嘉措一生的不幸,西藏内部的政治斗争也是主因,年少的仓央嘉措说起来是活佛,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但实际上他就是一个傀儡,是一枚棋子,活的身不由己,康熙年间的蒙古和西藏政教冲突,各方势力的较量,明里暗里争斗,看着身边的人争吵不休,他感到心寒和迷茫,为什么世间会有这么多的争斗?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身在佛门的你们,为何还要拿着屠刀制造血流成河呢?仓央嘉措即使走到生命尽头,也不忍心伤害别人,自愿接受康熙皇帝下达圣旨,押送进京,结果走在青海湖,有人说是坐化成佛,有人说是被人杀害,众说纷纭。
如果生命可以选择,仓央嘉措绝不会选择在高墙森严的布达拉宫了此一生,如果时光可以倒转,仓央嘉措也不会在清规戒律里成天盯着发黄经卷,他宁愿自己是拉萨街头的流浪者,邂逅美丽的玛吉阿米,与心爱的女人浪迹天涯,在广阔无边的雪域高原里放声歌唱。
佛曰:世间一切皆是苦。生老病死是苦,爱恨离别是苦,得不到放不下更是苦中苦!
仓央嘉措一生都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他不愿意成为高高在上受人膜拜的“神”,他想做个平凡普通的人,渴望拥有爱情,想活出自己的样子,结果被命运这双看不见的大手推着向前走啊走的,活的身不由己,最终是负了如来又负红颜。
假如真有来世,仓央嘉措愿生生世世为人,只做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哪怕一生贫困清苦,浪迹天涯,只要能爱恨歌哭,只要能心遂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