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雪，忆雪，盼雪

1.

半夜惊醒，窗外大亮。

以为是天气预报的大雪天如约而至，惊喜地拉开窗帘。

一场空欢喜。

地面光秃秃地，没有一丝雪花的影迹。所谓的“白雪映窗”不过是美好的愿望而已。亮光是对面楼上的灯光泄落一地。

前天，远在烟台的同学微信朋友圈发了图片，当地下了今冬以来的第五场雪，也是最大的一场。大雪覆盖了汽车车顶，像反穿了暖暖的羊皮袄；大地银装素裹，煞是壮观。

烟台的大雪

简友圈徐州的朋友说他们那里也下了雪。

时节已近冬至，一年中极寒的数九天马上到来。这个地处内蒙古高原的小城市，自入冬以来，期盼的下雪天却一直在路上，姗姗未到。

灰蒙蒙的天空，干燥污浊的空气，清冷凌冽的街道。

一场病毒性感冒席卷而来，医院人满为患，药品告急。

十几年未曾发烧的我，这次也未能幸免于难。持续发烧、咽喉肿痛、鼻涕咳嗽……，整个人浑身不舒服。

这病毒，急待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雪。

2.

忽然，很是思念那些年的大雪天，思念刀郎那沙哑粗狂的《2002年的第一场雪》。

小时候的冬天，是真正的“北风卷地百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进入“小雪”节气，室外气温已是零下二十多度。父辈们完成了秋收冬藏，清闲地守着“红泥小火炉”，静等“晚来天欲雪”的时光。

低矮的土坯房，滚烫的热炕头，蒙了厚厚棉帘子的窗户，一夜酣睡后，父亲早早地起来点起灭了的火炉，我们姊妹赖在暖和的被窝里打闹。

要出家门去院子里取劈材的父亲回来了，自言自语道 “这鬼天气，唉，又出不去了”。我们惊喜地一骨碌爬起来，大雪又封门了！

那扇年久失修、咿呀作响的堂屋门，被厚厚的大雪堵的严严实实，拉不开推不动。母亲赶紧烧一锅热水，一盆盆地泼在木门上，热水沿着宽宽的门缝流出去，融化了厚厚的积雪。

外面，天地一片苍茫，银装素裹。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静谧祥和。

这是记忆中冬天的样子，是冬天本该有的模样。

第一场大雪后，家家开始杀猪卧羊了。

农村没有电冰箱、冰柜，粮房的大缸是天然的保温设备。父亲把猪肉羊肉认真地剔骨，剁成大小均匀的小块儿，一层肉一层雪地封码在缸里，这些肉可以吃整个冬天和一个春天，新鲜地如同现杀肉。

这些年老家也罕见大雪。有时舅舅姨姨送来的猪肉，由于事情耽搁了在家放的时间长点儿，想用积雪冰冻盼不来下雪，送来就表面发黄变质了。

3.

小时候的我们，穿着母亲做的厚厚的棉裤棉衣，戴着羊皮帽子，拖着长长的鼻涕，抄着冻的红肿的双手，欢快地在雪地里撒欢奔跑。

大雪没过了脚踝，踩上去吱呀作响。

几场大雪过后，去往姥姥家的路上，房屋背风的地方积雪累积的和房子一般高。我们拿了家里的铁锹，一遍遍吃力地爬上雪夯子，坐在铁锹上滑下去。惊叫声，笑声响彻天际，惊起一片片雪花。

那时候的冬天，白毛风肆虐。

西北风卷起千堆雪，天地一片混沌。

我们期盼着这样的一场风雪交加。大风呼啸而过的晴天，沿着村边的树林走过，沿路拾捡风雪天撞死的各种鸟类：麻雀，百灵，画眉……放在火炉子里烤熟，是清苦日子里打牙祭的美味。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这样意境深远的景色，混迹城市后再没有体会。

4.

2017年12月14日，天气预报说，华北地区普降大雪。而我所在的城市没有一片雪。

环境的恶化，厄尔尼诺现象的影响，这个地区常常是“冬日无雪，夏日无雨”。

看到朋友圈里沿海城市在下雪，江南小镇也在下雪，姑娘说南京都在下雨，唯独我，在等一场雪，一场酣畅淋漓、洗污去垢的雪，一场银装素裹、美化天地的雪，一场记忆中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