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少女

女儿关上电视，歪头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父亲。

“所以你和老妈也是相亲认识的吗？”

“当然喽。我那个年代很少有自由恋爱，绝大多数夫妻都是靠相亲认识的。”

“那老爸你相了几次亲？”

父亲得意地笑着说：“嘿嘿我命好，第一次相亲就遇到了你妈。”

“这么说老妈是你的初恋了？”女儿惊喜地问道。

“这个嘛……”父亲迟疑着，仿佛有什么顾虑。

“好嘛！还说没谈过恋爱，现在全都漏底了吧？还不从实招来。”女儿的眼睛在灯光下闪烁，像是一只闻到鱼腥味的猫。

“哪里，”父亲摆摆手“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罢了。”

女儿不依不饶，父亲只好举手投降，向女儿讲述他少年时的一次奇遇。

“我小时候家里很穷，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我又是家里的老大，所以我很早就被分配到地里干农活。我们家有一片很大的沙地，村里人都叫它黄浦原。这种地粮食不肯长，你爷爷就拿它来种西瓜。

黄浦原结的西瓜又大又甜，比现在的西瓜强太多了。夏天西瓜将要成熟的时候，我们兄弟几个都要轮流到黄浦原看瓜，防止西瓜被小偷或是野兽偷了去。

那天正好轮到我去黄浦原看瓜。我是黄昏时候去的，很快月亮就出来了。那晚是月圆夜，月色很明亮，月光照到的地方像白天一样，一切都清晰可见。四周万籁俱寂，只有蟋蟀还在不知疲倦地叫唤着。

我躺在沙地上，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伴着周围的虫鸣声，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把我从梦境中吵醒。

我揉一揉眼睛向四周张望，远处一位全身着白衣的美丽少女映入眼帘。少女身上的白衣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像是将一层月色穿在身上。

我向她跑去，她像受惊的小鹿般跑开了。叮叮当当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原来她将风铃戴在自己的脚上。

我追了好久也没有追到她。只好无精打采地回到西瓜地。此后我将兄弟们的活也揽在自己身上，每夜都来地里看瓜，却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少女。”

女儿听的目瞪口呆：“你……你不是在讲故事吧？”

父亲闻言眉头一皱有些不高兴，大概是之前常听到此类质疑。他泄气般地摆摆手，“你不信就算了。”

吃过晚饭，向来惫懒的女儿头一次邀请母亲出去散步。刚出门不久，女儿就神秘兮兮地问：“老妈，你知道老爸那个初恋情人吗？”

“我说你今天怎么如此反常，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呢。让你失望了，那个故事你老爸早就告诉我了。”

“你不觉得这个故事听起来很假吗？月圆之夜、白衣少女，哈哈，他就差说那个女孩是月亮上掉下来的仙女了。”

母亲的脸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你和你爸一样都太单纯，一点都不了解这个社会的阴暗面。”

女儿疑惑地看着母亲。“这个故事哪里阴暗了？”

母亲长叹一口气。“你看到过农村拐卖人口的新闻吧？”

“啊！你是说……”

“多半是如此。全身着白衣，显然是来不及换衣服穿着睡衣就跑出来了，脚上的铃铛是防止她逃跑的镣铐。唉，真不知她是怎么跑出来的！”

“这件事你为什么要瞒着老爸？”

“你爸从小过惯了苦日子，难得有一点开心的回忆，我又何必说破呢。”

女儿抬头看着天空。今晚的月亮也是又大又圆。她极力张望，似乎想要找出那个月亮上的白衣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