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今日,人面桃花
我叫崔护,唐朝人士,由老家河北赴京赶考 第一年名落孙山,经过 整整一年的挑灯苦读 ,终于于公元796年 (贞元十二年)登科进士及第。
发榜当日除了兴奋与喜悦,更多的是如释重负,这一年来 为了考取功名,舍弃了太多,而今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总让我如愿以偿了。
这样 欣喜的日子让我强烈地想念一个人。你们 一定会 很奇怪,为何只想念一个人呢?这个人,难道 不是父母 吗?
实不相瞒,父母那,我 已花重金 托人快马加鞭捎信回去了。此时我想念的是一个姑娘。好歹咱也年方 二十又四了,想念一个 姑娘不是 很正常吗?
我的那些兄弟可是到了弱冠之年就 迎娶姑娘回家了 的,过着举案齐眉 ,夫唱妇随的小日子。而我,一心只想考取功名,光耀门楣 ,报效朝廷,活了这么多年可不曾对哪个姑娘动了心。
不曾料想,自打那个春意黯然 的午后第一次 的邂逅,整整 一年过去了,她的音容笑貌总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原本我 以为这只是心底泛起的小小涟漪,是很快便会随风飘散的,可是它竟成了陈酒佳酿,经久留香。
那个桃花 小院里的姑娘啊,一颦一笑,举手投足犹如这人间仙子,出水芙蓉般,叫人如何相望?
我的心脏啊 为何小鹿乱撞,狂跳不已 ?
好在我 人高腿长,健步如飞,可以赶在日落西山前赶到郊外那梦中小院。
这偏僻幽静的小路啊,虽只行过一个来回,却在 我的梦中行走 了无数遍了,我顺着梦的召唤行走其间。越走 越近了,我已经隐约闻到了淡淡的桃花飘香。
我实在难忍内心的狂喜,《诗经.桃夭》怎么念的?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这个甜美的姑娘啊,我该如何娶你回家?
想想都让人心醉。
近了,越来越近了,我 已经可以 看到那篱笆小院,以及 满园的桃花妖娆,一定 就是这里了 。那么 她此刻在做什么呢?
当我们四目相望时她一定可以认出我来吧?
整整一年过去了,桃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了,这一年她是怎么过 的?
越是临近目的地 ,我 的心越是狂乱紧张。
这最后 几步走得着实揪心,可是终于 还是 走到了 院落门口,门上 竟然上了一道锁。
"有人在吗?可否赏口水喝?"我依着去年的办法叫唤,可是任凭我喊破了喉咙也无人应答 。我爬到 篱笆墙上往里 张望,院内四处杂草丛生,许是多时无人居住了。
方圆几里之内 无其他人家,也无处打听这一家人到底去了何处,过去一年发生了什么。
看来我是晚来一步了。
望着这满园桃花 纷纷扬扬,想起去年 今日,我因科考失利,独自一人从京城客栈漫步于此,被这满园 春色吸引,加之口渴难耐,在院外徘徊许久,终于鼓起勇力朝院内招呼:"有人在吗?可否赏口 水喝?"
于是被一好客的老翁相邀至家中,见窗户边一姑娘静坐抚琴,神情专注,我不经被吸引到了。"姑娘好雅兴,弹得好琴。"
"公子过奖了!"兴许是我这么唐突的方式惊扰大了 她,她略略一惊,继而直起身子,回过头来对我微微一笑,并行了个礼。"
"绛娘,给公子上茶。"老翁过来招呼我 坐到院内石椅上。
绛娘沏好茶过来 了 ,一身素衣,不施粉黛,却面若桃花,楚楚动人。
我 自报了家门。
姑娘只是淡淡地说:"小字绛娘,随父蛰居于此。"
桃花灼灼,缀满枝桠,微风吹来,清香绕人,许是口干,倍感茶香覆齿。
此情此景,让人忍不住 要吟咏起来,"但使桃花艳,得间美人簪 。"
绛娘含羞不语,脸色绯红,低头看向双脚,我 自知此举过于轻狂,于是缄默。接着绕开此话题。
良久,绛娘终于抬起头来 含情脉脉地看向我,四目相对地一 瞬,她又赶紧低头看脚,而这深情的一望,已胜却人间无数。
君子 之交,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眼见 暮色 西陲,我 起身告辞了父女二人。
绛娘送我至门口倚靠门栏目送我 离去。我一步三回头,绛 娘一直在 那,望着 我渐行渐远 。
而今,人去镂空,此情可待成追忆!
心里众有万千感慨却无人道述,千言万语凝成一首诗,没有笔墨纸砚,拾得地上一颗尖锐的石子刻于大门上。
题都城南庄
崔护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一字一顿,刻的那么吃力,手指被磨出了血泡,心又何尝不是在滴血?漫天纷飞的桃花啊,你可知道我的心?
不知如何跌跌撞撞地走回到客栈已是午夜。
昨夜恍如隔世,茫茫人海,何处觅芳踪?
接下来每天忙于公务,只有忙碌起来才可以让自己忘记悲痛。
时间飞逝,不知今夕是何夕!
一日,我正伏案间,故友来访。“崔护兄,真可谓是多情儿郎!”
“方兄,许久未见,何出此言?”
“兄台真不知?你这《题都城南庄》可谓满城风雨。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好诗好诗!”见他摇头晃脑,吟咏得甚欢,我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首诗?满城风雨?
“方兄从何得知吾这拙诗?”我恍然大悟,如获至宝,赶紧上前去握住他的手,像是抓住了根救命稻草。
“兄台,看你害相思病久矣,人面桃花,是何方姑娘让你如此感慨?”方兄来了八卦的兴致,不回答我的问题倒来打趣我了。
“此话说来话长,且待得空再述于你听。还是先告知何来此诗。”我继续握紧他的手。
我可他还是不依,最终只得我和盘托出,它他才面露诡异的笑。
在方兄的指引下,我来到了城南东一集市,找到了这位代人题诗作画的书生。
真是门庭若市,小小摊铺前竟然排了长龙般的队伍,无论是公子小姐,夫人丫鬟,都手执扇子油伞等着他来题诗作画。
还真有人拿了题了我的小诗《题都城南庄》的蒲扇,如获至宝般,走出人群,一边轻摇小扇,一边有些许陶醉地吟咏:“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确定我的诗是从中流传出来的,我开始细细打量了这位书生,他身着浅绿色素衫,发髻很高,眉宇清秀,肤白唇红,竟然和绛娘很是相似。
莫非……?难道绛娘有个兄长?
实在等不及了,走上前去,一边收拢他的笔墨纸砚,一边招呼排队的人:“各位乡亲们,实在对不住,今日吾找先生有急事,大家改日再来吧。”
众人议论纷纷不肯离去,我只得招呼随从打发他们走。
见我如此放肆,书生直起身子,一脸疑惑地看向我。奇怪的是他竟然呆呆任我摆布。
“兄台,此地人多吵杂,可否借一边说话?”他缓缓跟在我身后。到了边上小酒楼,我叫了包厢招呼他坐下。
未等我开口,他倒先开口了:“公子!”
这音容似曾相识。
见我一脸迷惑,他解下发簪,一头秀发散落下来。
“绛娘,你真的是绛娘!”
“公子!”四目相对泪雨间。
互诉衷肠之后,我双手紧紧握住绛娘的手,听她讲述这两年来的经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我只想再也不要错过绛娘。
原来我们分开后半年左右,绛娘他爹得了重病,她带他来城中求医,因当初他们逃难隐匿于此,盘缠有限,绛娘只得女伴男装替人题诗作画来谋生赚点银两。
可是不出半年,老爹还是撒手人寰了,留下绛娘依然孤零零的葬了家父以后,她只得继续这样谋生。至于城南庄的老宅已经很少回去了,实在不愿触景伤情。
至于我,等了半年多可是却再也不见我登门,她以为我只是匆匆过客,只得将这份感情深埋于心。茫茫人海,偌大长安城,有缘还是能相见,再见便是一生一世不分离。
又是一年清明时,我带上聘礼,携绛娘一道回城南庄给老爹上坟,并恳请他将绛娘许配于我。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