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呀,哥一直等着你!
俺是个苦命人,是个被人遗弃的孤女。俺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俺恨上天的不公,更加憎恨遗弃俺的那对狗男女。虽然是他们的一场欢愉给了俺生命,但俺宁愿他们没有生下俺。俺宁愿他们把这生命收回,连同俺那草芥样儿的人生。
幸运的是俺被一个跛足的男人捡了回去,那个男人就是后来俺称为父亲的人。不幸的是他捡俺的动机只是为了给自己的儿子捡回一个媳妇儿。这一点他没有征询俺的意见,因为俺当时只会哭。
俺家并不富裕,甚至可以说是贫困。两间又矮又破的泥草屋,还有三亩薄田。俺的跛子父亲虽然贫穷却有一副好心肠,邻里邻居家的大事小情他总爱去帮帮忙,因为名字里有一个强字,所以村里人都叫他傻强。除了跛子父亲,俺还有一个瞎眼妈妈,瞎眼妈妈有一只眼睛是好的,据说瞎的那只眼睛是小的时候上树掏鸟蛋,被大鸟啄的。俺的瞎玩妈妈是个善良的女人,她从来没虐待过我,家里虽然贫穷,但从小都是哥哥吃什么就给我吃什么,她和跛子爸爸吃剩下的饭菜。
俺哥是个憨憨,他遗传了父亲的木讷,但在村里淳朴善良是一种叫做“傻”的病。同村的人家里砌墙,找俺哥去帮忙他总是痛痛快快就去了,等到俺家有活找他们,他们就推脱家里有事,等下回他们找俺哥,俺哥还去帮忙。他从小就被俺爹“吃亏是福”的教育影响了。俺和村里人一样,憎恶着这种傻病。小时候在上学的路上俺总是躲着哥哥,俺不喜欢被别人叫做“傻子的妹妹”。
知道俺爹和哥哥老实善良,和俺家的地相接的村民,每年都偷偷把田垄向我家这边扩张半垄。村里的小学扩建,占了俺家几垄地,村长一夸俺爹觉悟高,他就笑嘻嘻的接受了,连本该要求补偿的话也咽回了肚子。
因为家庭贫困,俺和哥哥都只读完了初中。俺18岁那年,俺哥20岁,俺爹妈开始张罗着俺们的婚事。俺一万个不同意,俺瞧不上俺哥的木讷,甚至到了以死相逼的地步。后来俺爹妈给俺跪下了,他们满眼是泪。俺爹说,他对不住我,可是俺不嫁给俺哥,家里这么穷,俺哥就一辈子娶不上媳妇了。心一软,俺就应了下来,这个决定后来让俺悔恨终生。
结婚那天,俺娘扯了几尺红布给俺做了身新衣裳。俺爹炒了两桌菜,请街坊四邻来喝了杯喜酒,这婚就算成了。农村人结婚早,婚礼的意义远大于那一纸结婚证,扯证要等到法定结婚年龄以后。
那晚俺从西屋搬到了东屋,睡到了爹娘夜里折腾过的大炕上。熄灯以后,俺哥迫不及待的向俺扑来,俺一把推开他,本能的抗拒着。在俺心里,他是哥呀,是疼俺爱俺的亲哥。见俺不情愿,俺哥没有强迫俺,累了一天他翻个身睡了。
结婚前俺以为睡在一个炕上俺就是俺哥的媳妇儿了,结婚后才知道不是这么回事。俺打心里无法接受这种亲情捆绑的婚姻。情感上,他始终是俺哥呀!
终于,俺跟俺的小学同学赵云飞好上了,他家就住在村东。在打谷场边上的柴草垛上,在河边的小树林和玉米地里,俺俩都约过会,亲过嘴儿。俺的脸颊、耳根、雪白的脖子,都曾印上他的吻痕。一次动情处,他居然含住了俺胸口的红樱桃,俺甚至感受到他的狂野的心跳和他坚硬如铁的下体。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做个了断,俺对自己说。可爹妈和俺哥是不会同意的。俺把自己的想法跟赵云飞说了,他决定带着俺私奔,俺同意了。
俺俩私奔是在一天晚上,那天没有月亮,但是繁星满天。俺爹、俺哥和一些村民们在村西的小路上堵住了俺们俩。俺跪下来求俺爹和俺哥放了俺俩,俺说,俺这辈子也忘不了他们一家的恩情。俺爹骂俺是白眼狼,白养了俺。俺哥哭了,他也给俺爹跪下了,他说,“爹,放俺妹走吧!您就当从来没养过他,您对邻里都那么宽容,就让俺妹找她自己的幸福去吧!”俺爹也哭了,他说“走!就当俺没养过你这个闺女!”
村民们让开了一条通道。俺俩走的时候,俺听见俺哥说“妹呀,不顺心你就回来!妹呀,一定要幸福!妹呀,哥一直在这等着你!”
三十年后,在赵云飞跟跳广场舞的老太太跑了以后,俺带着孩子们再次回到了养育我的小山村。这个时候俺爹妈已经不在了,俺哥也不在了。听说,俺哥后来终生未娶。俺哥和爹妈的坟已经长满了蒿草,俺长久的跪在那里,想起了那两间低矮的茅草房,想起了这一家善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