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牌桌上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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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老五与万可是九十年代末期的高中同学，万可自看到梅老五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万可本人也长得高大帅气，变着花样追求梅老五，二人在高三那年确立了恋爱关系，他们是彼此的初恋，自然爱得热烈爱得疯狂，在别的同学勤奋学习、准备高考的日子里，他们二人却坠入了浪漫爱情的漩涡，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将学习抛在了脑后，高考结束，二人双双落榜。

    梅老五和万可的家庭条件都一般，没有选择复读。踏入社会后，万可去驾校考了A照，父母东拼西凑加上贷款，给他买了辆中巴车跑长途，梅老五自然成了售票员，二人通过努力有了一定积蓄，毕业后的第四年，他们走进了婚姻的殿堂，结婚的场面一点不输那些富贵人家，该给女方家的万可一样不缺，给梅老五挣足了面子。

    婚后第二年，梅老五生了女儿，万可当了爹更勤快了，早出晚归，一般两天一趟，六点出门，晚上九点回家，跑的是去市区的专线，遇上春运高峰期，几乎天天客满，生意是红红火火，二人的小日子是越来越滋润，梅老五的五个手指上戴满了金戒指。

    在孩子满三岁上幼儿园后，梅老五空闲了很多，早晚要接孩子，她没再去给万可跟车，中午的时间都属于自己。一天中午，一朋友相邀去了一麻将堂子，梅老五在旁边看朋友搓，朋友也耐心地教她怎么打，只一个下午，梅老五就学会了搓麻将。第二天，梅老五又和朋友一起去，这次是亲自上桌，和牌的感觉太爽了，梅老五尝到了从未有过的乐趣，最后下桌一数，除开本子还赢了两倍多，梅老五说不出的开心，给女儿买了好多好吃的零食。

    一来二去，梅老五迷上了搓麻将，开始打得比较小，输赢不伤大雅，万可觉得她一个人也无聊，就当打发时间。他对老婆是放心的，每次跑车回来，收入如数交给梅老五，家里的财政大权由梅老五掌握，车子保养维修等方面用钱，由梅老五拿给万可。殊不知，梅老五和她那位牌友，早已不满足小打小闹，在其他人的举荐下，去了更大的堂子，玩起了大牌。

    在九十年代，一晚输上万可不是一笔小数，梅老五第一次输上万是和县城里的几个老角子，在赌场叱咤多年，她当时带的现金也没那么多，只带了八千多块，是后来一直不服气想回本向堂主借钱，不知是手气不好还是她心情不好，到点接孩子时已输了两万多，她的心是空的，走在路上懊恼和烦闷交织，不知是惧怕还是不甘，一边哭一边去学校，直到看到了孩子，那颗不安的心才平静下来。晚上万可回家，她异常热情，守着他吃饭，还帮他调好洗澡水，万可在老婆的温柔乡里，觉得幸福无比。

  接连好几天，梅老五没再去那个赌场，心里是复杂的，想想万可跑车一天收入就五百多，自己一晚上就输了两万多，那可是万可的汗水钱啊，她伤心地哭了一场，觉得对不起老公，也对不起孩子，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能再去了。到了第七天，她的那些桌友一个个电话打到家里来，劝她说，不扳本你输的那些钱白输了，谁的手气会天天不好？她想想也是，说不定今天的手气会不一样，她背上包再次踏入了那个既恨又爱的地方。

    在堂子里热闹的气氛中，梅老五几天来的沮丧和不快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沉醉在每一把牌的刺激和兴奋中，她忘记了钱的来路，在“收收收”“数数数”中彻底沉醉和沦陷。这一天下来，赢了九千多，将输的钱扳回来了一些。

    不管输赢，梅老五每天按时去按时回，像上班一样再也没有缺席，她的牌友越来越多，钱也越赌越大，成了牌桌上的老兵油子，提起她，那些长期打牌的人没有不认识她的。万可还是每天把钱如数上交，家里存折上的数字在一天天减少，到了年底，梅老五已输掉了所有积蓄，还在外面欠了三十多万的账。直到有一天晚上，催债的人来了家里，万可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心在滴血，肺也快气炸了，但当作债主的面，还是说尽了好话，表示一定会想办法还。

    那天晚上，万可第一次和梅老五翻脸，梅老五自知理亏，在万可面前悔恨思过，求万可原谅，表示以后再也不去碰牌，万可看着泪流满面的老婆，又气又恨，心还是软了下来。后来通过向父母和亲戚朋友求助，在银行里贷款，帮梅老五还了赌债。

    好景不长，过了两个月，梅老五又重操旧业，控制不了自己，和那些新老牌友打得热火朝天，无论万可怎么劝说，她再也听不见去，每天除了打牌还是打牌，对其他事根本提不起兴趣，如同中了毒，离不了戒不掉，没有钱就借，借不到就借高利贷，只要有人肯借她就借，根本没想过怎么还的问题，到了第二年，她已输掉了两百多万。万可绝望了，她也破罐子破摔，和万可从小吵变成了大吵，后来天天吵，面对频繁要账的人，万可下定决心离婚，房子归梅老五，孩子跟万可，二人的婚姻也走到了尽头。

    梅老五把房子卖了还账，开始租房子住，在牌友和堂子里也再借不到钱。后来网贷兴起，梅老五就在网上借钱，留的担保电话是兄弟姐妹的，兄弟姐妹常常被骚扰，也渐渐和她断了往来。梅老五钱没赢回来，已是债台高筑，东躲西藏，法院的传票收到了不少，已成了老赖。

    万可重新结婚成了家，妻子给他生了一个儿子，有儿有女，生意也越做越好，算是满意了，可每每看着女儿，万可的心还是会疼，说不出是心酸还是怜悯，也不知怎么来弥补对女儿的亏欠，日子在平淡和现实中渐行渐远。

    万可再次见到梅老五，是在他重新结婚的三年后，梅老五瘦了很多也老了很多，万可想起第一次见到梅老五时，那个满脸红润、明媚娇柔的女孩，心里一阵阵痛惜，好像有很多话说，又好像无话可说，看着离开的梅老五，万可清楚，曾经海誓山盟的两个人，终究成了陌路。

    梅老五东躲西藏的生活没有改变，满身的债务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还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