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爸爸可能得了癌症（七）

（无戒365写作训练日更营第38天）

我的爸爸可能得了肺癌（七）
见到爸爸的时候，他脸色蜡黄而苍白，躺在床上，口中含着一根很粗的白色塑料管子。

妈妈先发现了我，她一边招呼我把行李放下，一边流出了眼泪，说：“你看你爸瘦了吧。”

我来之前就告诉自己不要哭，可是见到妈妈的眼泪，心里特别酸楚，我赶紧转过去看爸爸，他正把管子拿到一边，虚弱地看着我笑，露出一颗因为长时间嗑瓜子而磨出一个三角形缺口的门牙。

“看你的牙都豁了，”我连忙转移话题，爸爸无力地笑了，我心里却还是抑制不住想哭的冲动。
我在火车上设想我们见面时的情景时，除了告诫自己不要哭以外，还打算一定要拥抱一下他。可是他虚弱得坐起来都费劲， 身上又插着管子，我只好双手握起他放在被子边的手。连手的颜色也浅了很多，仿佛在牛奶中泡过，把原本那酱猪肝似的颜色泡掉了似的。我印象中爸爸从来都是又黑又红又紫的颜色，从没想过人也是会褪色的。

爸爸的手有些凉，手背也全皴了，我找出护手霜给爸爸涂上，之后不停地揉搓他的手，希望能把它变热。以往冬天我和爸爸在外面走路，我的手总是冰凉，爸爸的手则温暖，宽厚，有力，他总是把我的手包在他的大手里面，我们一起走一整条街，我的手才能暖过来。有时他握着我的手，恶作剧似的使劲捏我的手指头，常常捏得很疼。但我也不服输，假装一点都不疼，等轮到我捏回去的时候，无论我多使劲，都只觉得爸爸的手那么硬，像几根粗麻绳，堆在一起。他故意笑着说：“不疼，一点儿都不疼。”

我在给爸爸另一只手抹护手霜的时候，发现他手里有个星星状的海绵，我问这是什么？妈妈说是帮助心脏恢复的，用手握住再松开，就可以帮助心脏回血。我拿来捏了一下，还挺硬。
看爸爸捏了两下，不算太费劲，我才放下心来。

偷偷抹了眼泪，等妈妈也偷偷抹了眼泪之后，才开始听她讲这些天来他们经历的种种。
“你爸受了不知道多少罪，”她说不了几句，就要用这句话总结一下。
我后悔自己没有一听到电话就回家，那样至少做手术的时候我可以陪在他们身边，帮忙办手续拿东西，也缓解一下妈妈的焦虑。我当时只觉得要先等到上班，再去单位找领导批假，然后再找同事帮忙照看工作，全然没有想到爸爸和妈妈，尤其妈妈，在整个手术中间的奔波和煎熬。

爸爸不让妈妈告诉任何人他做手术的事情，任何朋友，任何亲戚，包括我。如果不是我坚持问的话，到现在我也不知道爸爸生病的事。手术当天，也只有妈妈一个人忙前忙后，在偌大的医院里来回上下十几层楼，一边要回病房拿东西，一边担心手术室里医生叫她，要跟她谈话。

“好多人进去一会儿就叫家属，那样就坏了，”妈妈说，“把我吓的。”
“为什么？”我问。
“说明打开以后发现做不了，或者已经没必要做了，”爸爸平静地说，由于频繁的呼吸道检查，他的嗓子被仪器弄坏了，发不出声音，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
“反正进去一个我就听他们说，又坏了一个，所以心里慌得很，”妈妈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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