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情感】卡奴（8）
邢卉他们公司让江文兼职，一方面可以比专职的少付薪水，节约了成本；另一方面江文在大公司，可以随时获取最新的市场信息和最先进的技术，这是一举两得的事儿。
这可苦了江文，拿人钱财听人安排，他等于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睡觉连轴转，时间长了身体首先吃不消，出现亚健康状态。身体不舒服疲劳，脾气就越来越大，当然这里面也有财大气粗的成分。
阿香不好说什么，谁会跟钱过不去，谁都得见钱眼开，以前她嫌江文赚钱少，现在看他大把大把地往家里拿钱，她还能说什么。无论怎样，她还是想到外面找工作，找到工作也就找回了自己的尊严。
江文在邢卉公司兼职，晚上或周末干得太晚了，就住在他们公司。这样，阿香见到他的时间越来越少。没办法，丈夫在两家公司干活太辛苦，她就在饮食上想办法换花样，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她现在也看清了，丈夫确实有两下子，只要他有个好身体，就不愁他挣不来钱。 丈夫回到家越来越萎蘼，但出门时却精神焕发，一向不讲究穿着的他也开始吵吵着要好衣服穿。
阿香疑惑地问，你以前不这样啊？江文说，现在不是有钱了嘛，人挣钱干什么，不就是为了提高生活质量。你别再叨叨了，抽时间给我买上，我还等着穿呢。
江文不回家住的时候，邢卉没事或寂寞时，会邀他到她房间喝两杯，聊聊天，然后再休息。刚开始，江文借口累了婉言谢绝，次数多了，他也就不好意思拒绝了。毕竟人家是女的，自己还在她手下混饭吃，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 她那儿的酒都是好酒，口感好，不容易醉人。她善解人意，说话很有分寸，两人聊得也很投机。聊个把小时，他酒喝得微醺时，压力减轻睡意朦胧，江文就回去睡觉。这种感觉很好，以后邢卉再邀他，他也就不再找借口拒绝了。 这种氛围也让邢卉很惬意。
她大学里学的是工科，本来当初选择专业时认为工科好就业，没想到毕业后用人单位都不愿要女的，倒是有一些企业乐意让她做公司的文案秘书什么的，可她干一段时间后，受不了那些心怀不轨的上司的骚扰，或他们达不到目的时的刁难，都干不长久。 后来，她遇到了现在这个要员。他年纪不轻了，把她像闺女一样养着疼爱着，虽然有时候也免不了有色情的抚摸，但他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她就在他的庇护下讨生活。她见过的男人，许多都认为她秀色可餐，一见她就垂涎三尺，光想着男女之间的那些事。这让她很看不起男人。
江文不一样，通过和他接触，她看出这个男人的成色，他是绩优股。他虽然不是仪表堂堂，可谈吐优雅，对她很尊重，好像没有什么邪念。她和他聊天，就像朋友一样轻松踏实，她想君子之交淡如水，他真是个君子呢。
天亮中午回家说，期中考试结束了，下午要开家长会。阿香看看江文，以前都是他去的，男孩子嘛，父亲总要操心多一点。江文却对她说：还是你去吧，我这一阵两头忙，给公司落下不少活，下午还要开会，我不好请假的。
下午，阿香去开家长会。这次家长会是老师、家长和孩子三头对面，开完之后阿香拉着天亮一起回家，走着走着天亮撒开了她的手，追上前面的好朋友王刚，和他一起走。王刚的妈妈很有气质，打扮得也很时尚，见他俩很要好，就问天亮：你妈妈是干什么的？天亮大不咧咧地说，我妈嘛，她就是个家庭妇女。那语气中有小瞧的味道，这话被跟在后面的阿香听到了，她心中泛起一阵酸楚。她让天亮先回家，她拐到一家酒店告诉后堂负责人，她明天就来上班。 这家酒店是她早就看好的，
吸取上次的教训，她找了个店老板是女性的酒店，可她找好了又下不了去上班的决心。江文工作太忙，一点家务都不干，她忙完家务再到酒店去洗碗是不是太累了。但天亮的话让她受不了，江文可以看不起她，可做为母亲她不能让孩子也看不起。 第二天，她不顾江文的反对去酒店上班了。酒店洗碗的时间正好是中午和晚上，不影响她干家务，可这样一天干下来，她觉得腰好像折了一般，晚上回到家只想睡觉。
这天，江文公司没什么事，心情也不错，他上了床就对阿香动手动脚，阿香很累不情愿地把他推开了。她心想，你心情好了想来就来，咋就不知道心疼我，你不知道生活就是最好的前戏吗？她向往那种夫妻身心交融，互敬互爱，如鱼得水，水到渠成的关系。 江文不死心，又凑了上来，阿香不耐烦地说，我累了快睡吧。江文火了：谁让你出去干活，累死累活的，工资还那么低，只要我动动手指头就比那强得多，明天别去干了。阿香赌气道：我就要去！你非要去，那咱这日子就没法一起过了！江文吼完，转过身睡了。不让去就不去呗，至于这样吗？阿香的泪水悄悄流了下来……
第二天是星期天，江文去邢卉公司干活了。阿香正在家属大院里闲逛，听人说有个演出团体要在社区演出，许多人都拿着小凳往那儿赶。阿香喜欢看演出，她赶紧回家拿上小凳来到现场，那里人山人海，已经晚了没有好位置，她瞅了半天发现李梅身边还有空儿，她就挤到那儿去。李梅却冲她大声叫道：不行，这地儿是我给方芳占的。
阿香看了李梅一眼，心想，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你巴结你的人，何必狗仗人势把我们这些平民不当人呢。李梅可能是人多太闹，疾言厉色了点儿，可这会儿的阿香心情很糟，她敏感地想多了，气呼呼地冲出人群。过去的朋友，如今做到这个份上，由不得她不伤心。
阿香回到家里，演出没看成心神不宁，在屋里打转转，不知干什么好。最后，她看到平常背的挎包，就整理起包里的东西来。阿香不去外面干活，有了富余时间，现在她也有一个像方芳那样的皮夹子，里面插满了各种卡，有银行卡、美容卡、美发卡、电话卡等等，干完家务，她会拿着它们去消费。 虽然方芳曾经劝她，还是少去花那些冤枉钱，你看那些宠物，主人家境好的给吃得好，它们就活蹦乱跳，毛色滑溜发亮；喂得不好的，就疲沓没劲，毛枯不顺。人也一样，关键还是要饮食调养，心情舒畅。可她到哪儿找乐子去，她正是靠它们打发那些无聊烦躁的时光。
阿香正出神地摆弄着那些卡，江文回来了。今天公司事不多，他肚子饿了就早早回来了，却看到阿香不做饭，在那儿无聊地摆弄那些卡，他没好气地说：你快做饭吧，我饿了！阿香说：这就做。她的手却还在摆弄，她是想把它们放好了再做饭。 江文看她不动弹火了，一把将那些卡扫到地上，嘴里骂着：一天就知道摆弄这些破卡，花冤枉钱！阿香看着撒落一地的卡，心痛地从家里逃了出去。
江文看阿香跑出去了，虽然没去追，心里也很难过。生活把他造就成双面男人，他白天像太阳一样把自己美好的一面全都奉献给公司，而把寂寞和痛苦像黑夜一样留给了妻儿。他不是不想让阿香出去找事做，不是不想让她去消费那些卡，钱嘛挣来就是要花的，可他太了解外面的花花世界了，他怕阿香经不住诱惑上当受骗，他怕社会这个大染缸，把阿香染得他不认识了。
阿香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快走到南转盘的时候，她发现地上有一张卡，她弯腰捡了起来，那是一张电话卡，上面有一幅画，画的是一只正在天空中自由飞翔的鹰，她看着看着那鹰当真在面前飞了起来。眼泪情不自禁地涌出阿香的眼眶，她经常做同一个梦，梦见自己像一只鹰一样展开双臂在天空中翱翔，飞过田野，飞过村庄，她惬意地俯视着大地……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