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宝娘的二胎梦（三）
7.
还是在三宝单位对面那家餐厅。
三宝和一个30多岁的离异单身女在相亲，也是三宝娘给他介绍的。这半个多月来，三宝已经和6个陌生女子相过亲了，平均两天一个的节奏。真他妈的变态，三宝心里暗暗骂自己。他不喜欢这些和他相亲的女人，也不想和她们发生什么，甚至在跟他们见面时，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所以每次见面完，他甚至都忘了人家叫什么名字。但每次他娘给他打电话时，他又从来不拒绝，鬼使神差地去和陌生女人相亲了。有时他都觉得奇怪，他娘从哪找来那么多女人，但他也只是偶尔想想，基本上他只是默默地接受他娘的安排而已。每次相亲完，他就后悔，发誓不再有下一次，但下一次再来时，他又忘了自己的誓言，陷入混沌痛苦的循环，不能自拔。
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了好几个月，看似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艾米继续忙着工作；三宝因为不停地相亲觉得对不起艾米，所以对艾米反而比以前更好了；三宝娘不再催艾米给他们生孙子了，当然对艾米也由热脸变成了冷脸，艾米倒也不在意，正好落得个清静。反倒是三宝对自己越加的好，让艾米心里有了一丝小小的内疚感。
7岁的可儿，原本在家里就像一只小麻雀般，渐渐地安静了许多，只是家里三个大人各怀心事，根本未有发现。7岁的小姑娘，心思已很细腻。
8.
这天，离中午下班还有半个小时，三宝正坐在办公室发呆，最近他经常这样，只要手头没事做，一坐就会发呆很久。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下意识地点开一看，是一条微信，“三宝哥，我发烧了，你能过来一下吗？紫兰小区8-3-1502。”头像显示是贾欣。“贾欣？”三宝在脑中搜索着这个人，“贾欣，贾欣……”他一边轻声念着一边回想着，终于想起来是上周相亲的那个女人。说起来这个贾欣，相较其他一些相亲的人中，三宝对她印象还算有点，她是个护士，大学毕业后就跟当时是同班同学的男朋友一起来到了这个城市，她在一家医院上班，而老公则在一家保险公司上班，不久就结婚了。一开始还算好，但后来不知怎的，老公总是怀疑她跟医院的医生关系不正常，到后来居然发展成家暴，贾欣实在受不了后来就离婚了，现在她就一个人在这个城市无亲无故的。
当时三宝听到贾欣的故事时还挺同情她的，再加上贾欣天生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说话也温温柔柔的，所以当贾欣提出要加三宝微信时，三宝并没有拒绝。不过三宝去相亲，现在纯粹是一种习惯了，并没有其他的想法，他内心深爱的还是艾米，所以在和贾欣分开后，也就慢慢忘了这回事。
“三宝哥，我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我好难受。我在这里没有别的朋友。”三宝正犹豫着，又收到了贾欣的微信。她把我当朋友，我总不能辜负人家吧。于是三宝按着贾欣的地址过去了。
贾欣家里。
贾欣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靠在床上，三宝一摸额头，烫得厉害。“三宝哥，帮我倒杯水好吗？”
三宝将水端给贾欣。
“烧得这么厉害，有没有吃药？”
“家里的备用药吃完了，小区对面有家药店，你帮我去买一下××退烧药吧，麻烦你了。”
“你想吃点什么，我一起买回来吧。”
“吃不下。”
“你先躺着休息一下，我马上回来。”
二十分钟后，贾欣家里。
三宝变戏法似的在桌上变出了一碗馄饨、一碗面条、一碗粥，然后又把药拿出来，边倒水边说：“也不知道你喜欢吃啥，我就每样买了一份，吃完药后吃点东西。不然不吃东西病好不了。”
“谢谢你，三宝哥。”
看着贾欣吃完，躺下，三宝离开去上班。
下班，三宝正要走，突然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娘：“妈，我今天有点事要耽搁，你去接一下可儿。”然后，他来到了紫兰小区8-3-1502。
“三宝哥，你怎么又来了？”
“贾欣，好点了吗？我给你带了吃的，先吃点东西吧。”
“这太麻烦你了，我已经好多了。多亏了你中午给我又买药又买吃的。”
“好起来就好，但还是要注意休息。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
第二天。
三宝正在办公室，电话响了，是贾欣。
“喂，三宝哥。我已经好了，多谢你昨天的照顾。”
“嘿嘿，小事，不足挂齿。”
“你周六有时间吗？”
“有，怎么了？”
“为了报答您的‘救命之恩’，我亲自下厨请您吃饭吧，以表示我的感谢。”
“小事情，不用这么……”
“那就这么说定了，周六不见不散！”
“嘟嘟嘟……”三宝还想推辞，贾欣已挂了电话。
周六很快到了。
推开门，三宝看见贾欣今天特别漂亮，跟上次完全不一样，家里也布置得特别温馨。“你先坐一会儿，我再去煎两块牛排就好了。”说完，贾欣系上可爱的围裙转身进了厨房。
一阵香味扑鼻而来，三宝看着贾欣的身影，突然想着，要是那个人是艾米该多好啊。“哎，想什么呢？”三宝使劲地甩甩头，端端正正地做好。
这顿饭吃得很尽兴，三宝发现原来自己还挺能说，他说的那些事总能逗得贾欣哈哈大笑。他说完了，贾欣也说些自己有趣的事，再然后，贾欣说到了自己的伤心事。说到伤心处，还落下了几滴眼泪，那梨花带雨的神情还真让人不忍，三宝忙不迭地安慰着。
9.
三宝娘还在给三宝介绍相亲对象，这天三宝拒绝了：“妈，以后别再介绍那些女人给我了，让我消停一下吧。”
“那我孙子怎么办？”
“我是有老婆的，我老婆是艾米！”
“她不给我们老宋家生孙子，你们就离婚。”
“妈，你说什么呢？！我们都已经有可儿了，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可儿又不能延续我们老宋家的香火。”
“不跟你说了，我要开会了……”
“儿子……”
“嘟嘟嘟……”
这边，贾欣又有几次“偶遇”了三宝。
艾米发现最近自己的身体起了变化，这个周日她特地去医院检查，果然如她猜测的一样。其实她也不是只顾自己的人，当时她不答应三宝和三宝娘的要求，更多的是受不了公公婆婆重男轻女的思想，三宝娘一口一个“老宋家孙子”让她受不了，还有7年前生下可儿时的情景还不能完全释怀。后来小俩口虽然也闹不愉快，但后来三宝“不计前嫌”，对她加倍好，也终于让她想明白了，凡事顺其自然吧。
傍晚，艾米坐在客厅里，她的包包里还放着那张能让三宝娘和三宝兴奋的纸，三宝今天单位值班，应该也快回家了，她想着一会儿怎么跟三宝说这件高兴的事。可儿在她的房间里做作业，三宝娘正在厨房准备晚餐。
“叮咚！”
艾米以为三宝回来了，赶紧去开门。不是三宝，而是一个陌生的女人，30岁上下，长得挺秀气的。一开口就客客气气地说：“我叫贾欣，我来找宋姨。”
“妈，有人找！”艾米叫三宝娘。
“宋姨，我是贾欣呀，您身体还好吧，我就是路过来看看您。”那声音，甜得都要把人给化了。
“哟，是欣儿呀。正好，在家吃饭吧，一会儿呀，你三宝哥也回来了。”三宝娘热情地招呼道。
艾米只道是三宝家亲戚，也客气地招呼着。
“欣儿呀，你三宝哥对你可好？”三宝娘。
“好，当然好！上次我生病，多亏了三宝哥白天晚上的照顾，又是给我买药，又是给我做吃的，我才很快好起来。”贾欣。
“这孩子不怎么会照顾人，不过他对你这么有心，我这当妈的可就放心了。”三宝娘。
艾米越听越糊涂。
“宋姨，三宝哥最近好像很不开心，上次他喝醉了酒，还把我当成了他老婆，嘴里一直说着‘米儿，你为什么这么自私，连我想要个儿子都不能答应我，我好痛苦啊’，后来还哭了，然后又真把我当成他老婆了……”贾欣。
“那你们，有没有……”三宝娘。
“姨……”贾欣。
艾米这回算是听明白了。
突然如五雷轰顶，她觉得这个世界真会开玩笑，刚刚十分钟前她还喜滋滋地等着三宝，想把好消息告诉他，可这才一眨眼的功夫，什么都变了。她不明白，为什么，不是一切都好好的吗，怎么变成这样了，什么时候变的？看三宝娘的神情，她突然间明白了，原来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她艾米真是个大傻瓜。
“你们、你们，混蛋！”艾米再也遏制不住了。
“你，你就是艾米？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可是我已经怀了三宝哥的孩子了……”贾欣如小兔子般可怜。
“什么？！”艾米只觉得得一阵晕眩。
“艾米姐，孩子不能一生下来就没有爸爸呀。宋姨，你也不想让宋家的孙子一生下来就流落在外吧。”贾欣。
“欣儿，你放心，宋姨会为你作主的。米儿呀，看在欣儿为我们老宋家延续香火的份上，你就大人大量，成全我们吧。”三宝娘。
艾米总算是看清了，她不想再跟这样的家庭有纠葛，但她一向强势惯了，愤怒地说：“想让我成全你们，没门！”贾欣楚楚可怜地去拉艾米的衣角求她，被艾米一甩手一个踉跄，三宝娘想起贾欣肚子里有他们家骨肉，赶紧去扶贾欣，并怒不可遏地推了把艾米，艾米撞到了桌角。
时间，就在那一刻停止了。
艾米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捂着腹部，表情痛苦。大腿处，缓缓地流下了红色的液体。这时，三宝正好回家，看到了这一幕，慌忙抱起艾米，向医院冲去。留下目瞪口呆的三宝娘和贾欣。而此刻，可儿的房间里，一条门缝始终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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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雪白的病房里，三宝和艾米的耳边还在回响着医生的话：“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病人再次怀孕的机率只有1%了。”
“三宝，我们分手吧。”艾米。
“不，我不会答应的。我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三宝。
“贾欣肚子里已经有你的孩子了。”艾米。
“她说的是假的，米儿，相信我，我发誓，我跟她之间什么也没发生。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说，这样污蔑我。”三宝。
“那你背着我去跟人相亲是真的吧，你背着我去跟人约会是真的吧。”艾米。
“我，你听我说……”三宝。
“不用说了，我们离婚吧。”艾米。
这时，病房门砰地一下打开了，冲进来一个人，是三宝娘：“我的孙子呢？我的孙子还好吧？”
“没了。”
“什么！”
“妈，我成全你们，我和三宝离婚。”艾米。
“好，艾米，你真是一个好孩子。”三宝娘。
“妈，你到底在做什么！我不会和艾米离婚的。”三宝吼道。
“贾欣是个好姑娘，她已经有你的孩子了，乖儿子，你跟贾欣结婚。”三宝娘。
“她骗你的，我跟她根本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我是不会跟她结婚的，这辈子，除了米儿，我谁都不娶，这下你满意了吧！”三宝冲着娘大吼大叫，完全失去了理智。
艾米出院了，出院的时候，天上下着大雪，这个冬天终于还是来了。
可儿再也不肯说话了，医生说，是得了自闭症了。
艾米坚持离婚，带着可儿走了，为可儿找了很多医生。
贾欣来找过三宝几次，但每次三宝一见她，都发了疯似地赶她走，后来，贾欣也就没再出现过。
三宝整天浑浑噩噩，娘一直催他再婚，他只一句话：“非艾米不娶。”
三宝娘逢人就说：“二胎开放了，我老宋家有孙子了。”
这天，阴暗的天空飘着大块的雪花，三宝跑到小区堆了个大雪人，三宝娘也跟着来了，冲着雪人笑开了嘴：“我的大孙子哎。”一片雪花钻进三宝的脖子，好冷，天的尽头，是无尽的灰暗……
(完)
文|微克vick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