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珠莉：神商王亥
蒋珠莉
题记
故事的地点是中国古代的中原地带。
那里有一望无际且线条柔和的平原和丘陵，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安逸且与世无争。
千百年来，叶落归根、重农抑商的意识深深根植于每一位迁徙或远行者的心里。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思想一直影响着一代又一代人。
这样一来，越来越多有精力有想法的人只能埋头乡野，面朝黄土背朝天，过着看天吃饭的日子，最终老死乡间，默默无闻。
在古代，可供贫寒子弟选择的谋生之路少之又少，那光宗耀祖的伟大重任实在让每一个成年男子不知所措。
因此，外出寻找人生出路这种现状比任何事情都要迫切。
这种自发的、带有使命感的远行焕发着彩虹般的梦幻色彩，激励着一个又一个精力充沛的年轻人。
第一章
这个故事的地点发生在河南省一个叫商丘的地方。
商丘，简称商，因历史厚重而闻名，是华夏民族的发祥地。
早在旧石器时代，“三皇”之首的燧人氏在这里发明了人工取火。新石器时代，炎帝朱襄氏、颛顼、帝喾等先后在此建都。
此后的夏朝、商朝、周朝宋国、汉朝梁国、南宋、金朝等朝代均在此建都。因商人、商业、商品发源于商丘，商朝建都于商丘，商丘被誉为“三商之源，华商之都”。
商丘静卧于中原地带的最北边，生活在这里的人祖祖辈辈靠种田为生。
今天故事的起点一对夫妇。
即王员外和他的结发妻子刘氏。刘氏害了一种奇怪的病，遍访良医均医治不得。一次，有一位江湖郎中自己找上门来，称他能医治好员外夫人的病，王员外大喜，赶紧将他迎进府内。
不料，这郎中提出一个要求，若员外答应方为其夫人治病。反之，后果可想而知。
王员外偷偷瞟一眼夫人的反应，见夫人红着脸摇摇头又点点头，求生的欲望辖制住了患者的思维。员外夫人度日如年，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这属于她用自己整个青春换来的荣华富贵。
让人纳闷的是，这个人要举办“鸡毛换糖”大赛。鸡毛换糖？什么意思呢？员外身边一个个摇头，没有一个人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比赛。
这郎中原是个壮志难酬的布衣志士，自古以来，职业无贵贱。为了生活，他选择了救死扶伤。如今他已年近不惑，眼看时日不多，欲借员外之手实现自身抱负，方不负此生。
由十里八乡的长老作证，员外与郎中当众立下白纸黑字，并画了押，长老宣布，甲、乙双方需在三日之内完成对方规定事项，否则，将赔付对方三倍罚金。
当晚，郎中立即为员外夫人医治怪病，员外派人监视，得到的回答是：夫人气色渐好。员外心中一惊，心想：没有金刚钻，不揽瓷细活。江湖之中强中自有强中手。此人果然有两下子。不日，速速筹备比赛事宜，于是，次日清晨“鸡毛换糖”比赛在员外府前大广场上正式举行。
由于比赛声势浩大，吸引了大批参赛者。比赛过程残酷而复杂。郎中作为此次比赛的裁判，将自己的聪明才智发挥到了极致。其中，一个叫王亥的毛头小伙脱颖而出。趁热打铁，郎中把自己的满腹经纶倾囊相授于员外夫妇，员外看着门外浩浩荡荡的队伍，似乎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三人一致决定把场面做大做出层次。
员外遣人拉来一群又一群猪狗牛羊，现场等值交易，不少贫民从这场比赛中得到了实惠。达官贵族们闻声而动，也纷纷加入。自古以来，这大概算是乡野间没有阶级没有歧视的一场比赛了吧。
据说，参与那次比赛的郎中和毛头小伙王亥，都因此而大放异彩。奇怪的是郎中从此销声匿迹，王亥亦不知去向。
那次比赛场面甚是浩大，参与者囊括各个阶层，“鸡毛换糖”的消息不胫而走，惊动了官府，主办方王员外还因此而得到擢升。王员外大喜过望，想利用手中职权促动集市买卖交易，却因交通堵塞、货币没法统一、受众观念狭隘等原因不得不放弃。
这场“鸡毛换糖”的比赛，既是一种旧式观念的幻灭，又是新式理念的另一种开始。
没有人相信竟会有这样的比赛。男女老少们不得不刷新自己以往的观念，重新审视那些习以为常的物品，看能否为自己带来崭新的明天。
比赛虽然已经过去，但它余波普及之处均掀起惊涛骇浪。
当然，比赛的核心人物王亥和郎中一时间成为众人追捧的对象。郎中销声匿迹了，人们便把目标锁定在王亥身上。
王亥，何许人也？
王员外派出的官兵四处打听，终于在一片山林深处某个偏僻的小山村发现了他的踪迹。
山村周围蜀黍青青，禾苗葳蕤，牛羊遍地，童叟怡然自乐，邻里融洽，鸡犬之声相闻。
好个好住处！
王亥和母亲住在村子的最东边。
在这里，母亲带着王亥过着自给自足的日子。
王亥从来没有见过父亲。听人说自己的亲生父亲是那个秃顶的王姓族长。不过，这个问题王亥从来没有问过母亲。母亲是个有智慧、勇敢而坚强的女人。记得小时候，经常有脸皮厚的男人欺负他们孤儿寡母，甚至有人有打母亲主意的意思。但都被母亲巧妙地避开，后来母亲经常带王亥出来砍柴，一天走得远了竟发现了这个静谧的小山村。
母亲悄悄垂泪的场景王亥只看到过一次。那一刻，王亥咬牙发誓：今生一定要出人头地，让母亲过上幸福的生活。
王亥还记得母亲发现这个山村时的惊喜眼神，她静伫良久，眼眶中汪着一泡泪水，仿佛在告诉自己和儿子：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小王亥也暗暗祈祷上苍开眼，感谢远行祈祷他们母子绝处逢生。
后来他们连夜迅速搬到了这个偏僻的山村，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离开的那一刻，旧址被母亲一把火烧掉。此地的结束，将是他地的重生。
在王亥眼中，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合理的。母亲的一切都是个谜。
来到小山村，母亲的眼神不再忧郁，母亲变得快乐和无忧无虑。母亲教王亥读书识字，为人处世。总之，在有生之年，她将自己毕生的生活经验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儿子。
渐渐地，王亥长大了，母亲也老了。腰弯了，背驼了，眼花了，耳聋了。
临殁时，母亲告诫王亥：人这辈子，要做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才算不妄此生。外界的眼光都是虚幻的，不必在意。
母亲走了，无声无息的。王亥感到孤独。
于是，王亥想起了母亲说过的话。
第二章
王亥含泪料理完母亲的丧事。
看着母亲留下的遗物，王亥仿佛看到了母亲昔日的容颜。往日与母亲生活的种种细节让他不觉垂下泪来。
掰指一算，自己也有十八个年头了。
小山村的生活太过于平静了。古老的小山村阻挡不了王亥那颗年轻的心。
是时候该出发了。可是，自己无依无靠，能去哪里呢？还好母亲教给了他一些生存技巧，或许能派上用场。
然而，此时的王亥并不清楚那场比赛对于自己的意义。
那是一个月前的日子里，年迈的母亲到附近集市上去卖花，恰巧听人说有场比赛将要在员外门前举行。
母亲打发他去见见世面。于是他将长辈的心愿变成了现实，变成了敲门砖，更变成了通往外面世界的一架桥梁。
好玩、有趣，还能见着了各种各样的人。三天之后，王亥回来说，眼神中透着惊喜。
……
初夏季节。和往常不一样的是，在母亲离世的第八天晚上，王亥辗转难眠。
披衣推门起床，月光如水。家门口对面是条清亮的小河，小河尽头是座青山。山上一年四季长满各色鲜花和树木。
在这儿，白水是镜，香花为媒，青山成了母子俩最坚实的依靠。
挪步走到院中，风吹竹动，花木摇曳，风姿绰约，花香阵阵，沁人心脾。
瞄一眼远方，山黛如墨。
看着满院繁花，他想起了海棠。明天是自己远行的日子，不知她可好？
也不点灯，梳理梳理思绪，默默坐至鸡鸣头遍时分，唤来心爱的白鸽，将几日前写好的密语绑在鸽子腿上，让它飞到应该到达的地方。
儿子的秘密，连最亲密的母亲都未曾解读得出。云翳是证人，流泉是证人，牛羊也是证人。这是一个男子用真心谱写的爱之密语。
将牛羊交到牧羊人手中，把鸡鸭鹅放归到大自然。
那些活生生的生命让王亥感到不舍和难过。那么多个日日夜夜，是它们陪伴着他度过。是它们让他品尝到了什么才是家的味道。
处理好家中一切事务，王亥准备伐木打辆马车。
阳光从树荫中洒下来，白云从他头顶上拂过，鸟儿为他清喉歌唱。可他心里却装着一个人。望一眼小河尽头，杳无人迹。
车打好了，按上轮胎，罩上布幔，就是一辆好车。
拉车的是牛，家中唯一的牛。牛通人性，是王亥的好伙伴。
祝咱们平安吧，王亥拍拍吃草料的牛。
傍晚时分，带上牛的草料和自己的包裹，王亥收拾停当，准备明天一早就出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