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农与菜园

父亲上了年纪，话就更少了。他这一辈子用得最多的就是“是”和“好”这两个字，当然不是写出来，他只会写数字，或者画“正”字。

有段时间，他常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发呆，锅里的水烧开了，不锈钢的锅，直到水烧干，锅底像打了一层白霜，他才想起了什么似的反应过来。

他们这老一辈的人似乎都比较关注天气，尤其种了一辈子地，闻着泥土才能睡得着觉的人，我父亲就比较热衷于看天空，说得高深莫测一些，那叫看天象，哪片云过来就有雨，那雨可以下多久，是不是伴有大风，应不应该提前收衣服，在父亲的心中好像都有个尺度。

我租的这房子有个大阳台，两室一厅，也有厨房，也有卫生间，一家五口人，住着还勉强过得去。大阳台很空，只有两个大缸，里面堆满了土，有一天，老婆突发奇想，把这么大的阳台种上一些蔬菜，岂不很好？这个建议提出来之后，第二天父亲就找了十几个泡沫箱，接下来就是往泡沫箱铺装土壤，三天之后，老婆在网上买的菜种子到货，种子撒上。我们以为万事大吉，父亲却更加小心地照料，天黑了，就盖上塑料膜，有时浇浇水，整天没事就盯着土里看，直到种子长出芽，伸展第一片叶子，开出第一朵花，这才稍稍有些放心，然后，到处砍树枝，搭架子，引菜秧去攀爬，等到花落结果，父亲就搬个凳子守着，那情景就像一番对话：

“你快快结果，你快快结果。”

“哦，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