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知多少3

      “准备下车”春晓耳畔突然出现妈妈冷冷的声音，坐在旁边的美人儿妈妈推了一把还沉浸在“那件事”中的春晓，妈妈实在是搞不懂这个15岁的女孩子，这孩子刚出生的时候，护士把包得结结实实像只小粽子一样的女儿放到她身边的时候，她看了一眼就哭了起来，大夫以为她重男轻女，忙不迭的安慰道:你还年轻呢，过两年再生一个小子。79年中国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无论城市还是乡村，所有人都认为一个家庭没有一个男孩，是个天大的事情，国家也不管生育问题，家里有几个兄弟姐妹都是普遍的现象。看着病床上的产妇依然不停的哭，年长的护士忙不迭的制止，“不能哭不能哭，你现在一哭奶就回去了”，另一个年轻一点的小护士仿佛看出来产妇为什么哭了，用眼睛暗示了下老护士让她看看婴儿的脸，老护士走近瞅瞅了小婴儿，那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婴儿，和这个医院里每天几十个新生儿没多大区别，粉红色的皮肤，被羊水泡的皱巴巴像小老头一样的脸，因为当时的医学还受中医影响，新生儿并不进行清洗，只是擦干净就给包了起来，所以孩子身上脸上还有胎粪留下的痕迹，看起来又脏又丑陋，老护士笑了笑，走到产妇旁边说:“小孩刚生出来都很丑的，您这么漂亮，放心啦，这孩子将来一定不丑”。此时，孩子突然啼哭了起来，她可能听懂了她刚出生这个世界对她的问候，抗议了起来，她用嘹亮有力的哭声发表了自己对这个看皮囊的实际的不满。“这孩子劲儿可真大！”小护士把孩子抱起来给母亲，“她饿了吧，给她吃奶吧，多让孩子吸奶”。看着这个皱巴巴的小脸蛋贴着她的乳房，一只红红的小嘴巴一张一合有力的吮吸着，漂亮的妈妈心头突然涌出了无限的爱意，她横了心想“就这样吧，孩子丑点我多打扮她，她多可爱呀”。医生带着护士长查房的时候，走到她面前，问护士，“这床是那个一出生头发就又黑又亮的宝贝儿吗？”，“是的，是的，这孩子一出生就有黑段子一样的头发”，那些年，不知是营养不足还是什么原因，大部分出生的婴儿都不长头发，或者头发是稀稀疏疏的黄毛，这个孩子却是顶着一头乌黑如绸缎一样的头发出生的。医生们走了以后，产房里其他陪侍的家人还有能下床的产妇们都围了过来，漂亮妈妈终于有了一点安慰，“哎呀，这孩子的头发可真好”“这长大了，一定是个大美女”“人家妈妈这么漂亮，闺女一定也孬不了”…人们不断的夸赞，妈妈也越看女儿越可爱，小眼睛，塌鼻梁，大圆脸在妈妈眼睛里也变得越来越没有存在感，回家以后，所有来看婴儿的人，都被妈妈拉住看孩子那得到众人称赞的一头黑发。

“快点，快点”拉着春晓的手，妈妈带着她走过川流不息的街道，春晓不想让妈拉着，用力甩了甩，“别拉我么，我自己走”。女儿越来越不听话了，漂亮妈妈心里越来越有怒气，为了这个女儿，她操尽了心。小时候孩子长得丑，她托人从北京上海买漂亮衣服给她穿，孩子身体不好，她省吃俭用买她爱吃的零食，长大了吧也是一样的给孩子总是准备好的，就是近几年，这孩子却脾气越来越大，动不动就和自己对着干。好容易上了初中，学习倒也不用自己费心，虽然这孩子个子不见长，黑黑瘦瘦的身板，眉眼却开始长得越来越顺眼，就是脸盘因为身子小，显得越发大了，却是比小时候好看了很多。还有交朋友这件事，让自己和丈夫不停的为她处理麻烦，这次转学的事，真是让她头疼。哎，真后悔要老二太早，把春晓过早的送到了爷爷奶奶家，虽然在孩子三年级的时候一家人终于搬到了一起住，但是野了几年的孩子一点也不跟她亲近了。

      八月底小城的清晨里，热气还没有被蒸腾，街道上都是熙熙攘攘上班的自行车流，母女俩一前一后走在种满银杏树的人行道上，斑驳的树影阳光洒在两个人的身上，她们走的很快，母亲边走边回头数落后面跟着的女儿，身材高挑，打扮时髦的漂亮女人，烫着一头大波浪卷发，随着走路也甩着有节奏的韵律，一双锃亮的黑色高跟船鞋有力的踩在路上，看起来意气风发。身后的小女孩，厚厚的齐耳短发像顶假发套一样安在她的头上，圆圆的有些肉嘟嘟的脸蛋儿，眉眼都挺周正，却有点呆呆的样子，大圆脸下是细细长长的脖子，和瘦的纸片儿一样的身体，穿了一身浅蓝色的时髦学生套裙，衬衫有大大的圆领子，领子夸张到了肩上，这是最流行的款式，配着一条紫色的背带裙，裙摆大的像朵喇叭花，这身衣服穿在瘦小的女孩儿身上，说不出的感觉，像偷偷穿了姐姐衣服跑出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