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岖高考路，一路荆棘一路歌（散文）

文/侯然（蛩嘶蝉语）原创

一年一度的高考，又将来临。而对于那些正埋头备战的考生而言，一场真正意义上，人生严峻的洗礼，也正日益地向其逼近。这也就不免触发了他，对于过往那段崎岖高考路的些许回忆。

回首曾经的高考之路，也是充满了无尽的曲折与坎坷的。而其中的心酸与不堪，一路前行时执着的信念，却也无声的鞭策与激励过他，跨越无数的沟坎。

他的高中生涯，实是破碎而凌乱的。所考取的一所乡镇高中，却又离家甚远，起码也在五十里之外。而这所被群山环抱的高中，虽地处遥远的偏僻山地，可对当时的他而言，却也在短暂的新鲜中，缀着些天然的可爱与美丽。他也很快便适应了，这片山地所独享的那份淳朴与宁静。与来自本县各地，方言迥异的同学朝夕相伴，也相处的和谐而紧密。

初时学业的忙碌与紧张，也是自然而然的。风和日朗的清晨，捧一本语文或英语，吮着花草散发的馨香，在苍翠而繁茂的树林里，踱着缓步，轻声诵读，仿佛欲把无数细碎的晨光，一并揉进那段平凡却又难忘的岁月。

也在周末一些闲暇时光，他像只自由而快乐的鸟儿，一跃便扎进大山深处，半天也难觅踪迹。山依旧那样的苍葱、幽邃，而又显出些许神秘。就沿一条蜿蜒，淙淙的流泉，任脚步在遍野的烂漫山花，萋萋芳草间流连。时而摸一摸奇形怪状的青石，时而抚一抚虬曲粗糙的老藤，天空还是那样的蓝，山风也仍携着漫天的草香，仿佛一时陶醉在群山与密林，惬意地穿行。溪水清浅而欢悦地抚过卵石光滑的脊背，时而浅唱，时而低吟。当夕阳的余光，红透了西天，他也众鸟归林般，回到温馨的校园。

然那时的他，在学习上，却是泯然众人矣。也并非自己不够努力，天生愚笨的他，几乎使出全力，但终不能在一干人众里佼佼不群、出类拔萃。

加之又严重的偏科，对于理科方面，就尤其望而生畏。他不停的做题追赶，进度却仍落下很远。似乎也已有些气馁，便盘算着高二分科时，选文而弃理。这本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却又因些传言，而令他的心再一次揪紧。是些同学小道消息散播，这一届的高二开始，将试行文理科不分。这便一下就击中了他的软肋，若不分科，那还了得？不分科的流言愈刮愈烈，也使他愈益的警惕与焦灼。

当学期渐趋尾声时，本校就读的一些同乡好友，也纷纷表示欲转回家乡高中就读。他也于万般无奈中，依依惜别朝夕相处的同学，唯打起这个转学的主意。

寒假来的猝然而又短暂，许多转学方面的事，却需随父亲一起奔波办理。父亲托亲戚几次与校长面谈，而转学却一时也难，加之对不分科的担忧，便索性跳级借读高二文科班。

这不经慎重思虑，便草率做出的决定，却害他很惨。基础本不稳固，却比同班少学一年课程，上课吃力的窘态，就可想而知！任凭他不眠不休的努力追赶，却仍感万般艰难。而家乡高中虽不甚远，却也在八九里开外。便平时借住亲戚家，周末才回来。学习依然起早贪黑，早春的麦苗，在料峭的寒风里，也歪着镶了晶莹露珠的脑壳，倾听他不倦的晨读。也于夜深人静时，练一套硬气功，强健不屈的意志。因半途借读，却还处得二三好友，不少也不多。亲戚也待他不错，但究竟不如家里自在。硬着头皮，读完大半学期，终是决定回家自学。

暑假过后，本应回校读高三，却阴差阳错报了南京行知高考补习班。补习班设在南京新模范马路化工学院内，终日惴惴的与南京复读生为伍，每使他倍感压力。尤其是英语，虽老师的讲课博学而幽默。但为师者故作认真的表情，与逡巡轱辘的眼珠，却常令他刻意的回避闪躲。而造成这样的窘境，皆因成绩的不佳，便缺自信，又因了不自信，才刻意躲避老师的眼神。

唯一令他欣慰的是，语文等成绩也还不错。且还结交了一二知己，日子便像流水一样，过得舒缓而平静。平日便栖居在一间，亲戚闲置不用的，红砖瓦房里。从补习班过去，沿新模范马路一直西行，直到一条名叫司背后的，弯曲而狭长的小巷，他的临时住所，就隐在这片嘈杂而低矮的屋中。早餐就在路边摊解决，中餐与晚餐，他去化工学院食堂。因手头拮据，顿顿只吃米饭，就红烧豆腐。一星期尝一餐大排，也算清贫中的一点乐趣。因营养不足，人就显得异常消瘦。

高考的日益临近，尤令他匆忙而凌乱。总觉还有许多题仍未做，许多书来不及看，他夜熬得更深了。他基础这么差，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弥补的，落榜也就在意料之中了。他竟不知，是如何灰溜溜，悄没声儿地回来的。他害怕回应熟人过于热情的问候，便净捡些人迹罕至的荒野小径，磕磕绊绊的，贼也是的，偷潜回家里。

他也料定了，这次必是失意。可接下来的日子，仍于惴惴不安中，期冀能发生一丝奇迹。

他已做好一切从头再来的准备，而高考之路，也从不那么的顺遂。最可怕的，却是家人沉闷的氛围，父亲蜷曲着瘦削的身躯，久久无言的蹲在墙角，一支接一支的抽劣质烟。母亲则独自一人，去房间暗自抹泪。弟弟妹妹也敛起昔日笑语，默不作声的躲在一边。不久，冷嘲热讽的流言，也冷不丁阵阵袭来，昨日虚伪的笑颜，多已化作冷脸，在指指点点的窃窃私语里，已得到无情的检验。他却在无数个寂寞而彷徨的日子里，默默坚守着自己做人的底线。

如过于纠结外界的冷言冷语，这些挫折与磨难，倒反成羁绊。若将这一切的不顺与刻意的嘲讽，毫不在意地摁在脚下，却也同时能激发一个人奋发的勇气。

而那段日子，对于他，以及这个普通农家，都是极其难熬的。好在，时间总能悄悄治愈一个人的伤口，无论多大的坎，也总得迈过去。他便重又开始一个人的战斗。他也戒绝了一切消弥意志的玩乐，而被乡人当做书呆子看待。为寻得一点清静，他甚至将书房搬进后场的茅草屋里，好像从此便要与世隔离。

在如此憋屈沉闷而艰难的日子里，又连考两年，他才最终跳出火坑。而他的许多，或优秀或平庸的同学，却早已放弃，或束手就擒，并妥协于命运的无情。

后来他方觉悟，也许正是这一路跌跌撞撞鼻青脸肿的坚持，才是他最终超越那些比他更聪明，或更有天赋者最好的证明。

他是该感谢命运呢，还是应感谢一直以来不懈的努力？

这崎岖的高考路哟，对有些人而言，才真正是一路荆棘一路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