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二)
可即使我的心已经扭成了麻花,现实很多东西我是无法改变的。首先我的性别改不了,其次那是她的家,她的根,她要回去,我不可能把她绑在我家。尊重她自己的选择,这是我唯一想到的方案。
于是,在再三思考后,我打电话给四叔,先让他把老屋的煤气充好。毕竟大山里的村子,充一罐煤气也不是马上就有的。其他的倒是相对简单。四叔听闻阿婆的各种戏码后,虽然也禁不住火冒三丈,可也于事无补,最终也只能选择尊重她老人家的决定。
四叔也坦言,最多就是买好油盐米菜送下去给她,他也无法一天到晚陪着她。其实,哪有谁可以一天到晚陪着她呢?谁不用为三餐奔忙?所以我只是苦笑着说都一样,我也不可能一天到晚都陪着她老人家。
然后,我也打电话给老爸,阿姑。到晚上,我在13个兄弟姐妹群里说:“阿婆又心焦乡下心焦仔了,闹了很久要我送回去。只能顺着她了。”
除了二妹,笑着说身体好了,有精力想些不实际的!让我试着哄哄。其他人都选择了沉默。
说真的,我也希望她能被哄。可这不到3个月的时间,她闹回去就接近2个半月,我真的江郎才尽了。如果她有病治病,有得食就食,有得玩就玩,都不用哄,就算需要,怎么哄也不为过。而且我相信会管用。现在竟然闹到不吃饭甚至不吃药,这是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淡定从容的。
她铁了心要回去。无非就两个理由,一要落叶归根;二就是百年时不是孙女送终而是儿子送终。这两点在我这里,我确实没法保证满足她。这种思想根深蒂固,不是她一个人的,是几千年来已经植根于基因的思维意识,又岂是我这单薄得可笑的心愿可以动摇的。
我的心愿在这次接她出来的前一天就跟弟妹说得很清楚:父辈已经是到了需要我们照顾的时候,阿婆的照顾如果只靠父辈,感觉不是很现实。94岁的老人家,用一辈子让我们这个家族开枝散叶,我们能不能在她老了的时候让她感受好些?
于是大家一致同意接她来江门,而且由我负责她在江门的一切衣食住行。出了江门,除了病重或者最后的告别,我不会惊扰父辈。说实在话,目前我能做的也就是这些。
在那天听到她在老屋门前哭得撕心裂肺时,我以为我的这个心愿就是她的所愿。可现在看来我只是想太多了。我并没有读懂94岁小姑娘的心,所以我以为的对她的照顾也只是我以为,她根本不需要这些来自孙女的微不足道的照顾,或者不需要只是对她身体的调理。但却没有满足她内心最真实的需求,因为有很多东西不能替代。孙女是无法替代儿子及孙子的。
她更需要在老家得以归根,儿子孙子可以给她送终。快百岁的老人,这个也许是她最后的愿望,坦白说也无可厚非。等我94岁,难道就会比她更加无惧死亡,就能更加理智地思考生前及死后的问题?我看未必。以我当下的心境,我甚至活不到94岁,也主观上就不愿活得太长。
所以我只是苦笑着回复二妹说:“心焦也正常的。”是啊,底层思维是决定一切行为的元认知。我竟然粗心至此,那就尊重她的选择,如接她来时一样:尊重她的选择。
我以为这已经是我可以做的最好的,可我没想到,还有更多让我耳目一新的人性在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