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那么痛苦，不如吃喝嫖赌
爱情那么痛苦，不如吃喝嫖赌
文/后夏夕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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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是个妓女。”杏子看着手里那杯Walk The Line，缓缓地说。吧台的酒色和灯火照到她的眼里，将她的瞳孔映得十分迷人。
我佯装处变不惊，淡淡地说：“哎，那以后少出去卖就行了。”
“啪！”我的左脸横遭一记耳光。
杏子像没发生过什么，又缓缓地说：“我签了那么多专栏，看着很风光，但是背后的辛酸只有自己知道。读者要看什么，我必须要写什么。公司叫我做什么，我就必须做什么。这样跟妓女有什么区别？”
我佯装处变不惊，淡淡地说：“哎，那以后少出去卖就行了。”
“啪！”我的右脸横遭一记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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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杏子是个妓女。”赵二狗看着手里的那瓶青岛纯生，缓缓地说。烧烤摊的火光和浓烟一齐向他涌过去，他盛开的胡渣好像更灿烂了些。
我故作镇定：“花点钱没事，爽了就行。”
“滚，猥琐逼。”
他鄙视地瞟了我一眼，嘴巴却不停：“每个写作者笔下都有一个妓女，她风流妖娆，又让人捉摸不透。而杏子就是我要用笔描述一生的妓女，但我们现在却没有一生的时间了。”
我安慰他：“实在不行就来硬的，强暴她。”
“滚，猥琐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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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二狗和杏子从高中时就在一起了。在那个我们狼吞虎咽从动作片上学习技巧的年代，这俩货已经搬出宿舍同居了。
二狗付不起房租，谎称学校要交资料费向他妈要钱。不料老太太为人精明，早就弄到了我们班主任的电话号码，打电话一问，事情就一清二楚了。
老太太气得一拍椅子：“你这呆逼，这么小就在外面搞这些勾当，对得起你去世的爹么？”于是当着我们这群人的面把二狗打得惨不忍睹。
二狗跪在地上，始终一声不吭，四十五度角看着天空。
母子俩眼看就都要哭了，于是我赶紧带着一帮狐朋狗友离开。
老太太追出来拦住我：“后夏，你过来。”其他人见势不妙，撒腿就跑。
老太太一步步把我逼到墙角：“后夏，你老实告诉我，狗子要这么多钱干嘛用的？”
我双腿直打哆嗦：“二哥在学校谈了个女朋友，想搬出去住。”
老太太两眼放光：“这个呆逼，总算有点出息。”
我大惊：“您能接受？”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你别看我年纪大，其实我开明得很哩。也怪他爹死得早，狗子从小就不会说话，如今有人肯跟他过日子，也算是上辈子修的福气。只要狗子不糟践人家姑娘就好。”说着转身走进了家门，留我一个人在原地目瞪口呆。
路边的土狗叫了一声：“汪。”
第二天到了学校，二狗惊喜地发现书包里多了一千块钱。钱里夹着的纸条上，是老人家潦草的笔迹：“你这呆逼，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千万要好好待人家。”
二狗高兴地叫了一声：“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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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的时侯二狗考砸了，最终辗辗转转去了长沙，和我一个学校。所以这货每逢高中班聚总是感慨：“要不是因为坐我前面的女生太漂亮，我生物最后几十分大题没做，能跟后夏一个学校？”
话音未落，我一个左勾拳便会招呼到他右脸。这叫礼尚往来。
而杏子发挥十分出色，顺利考到了武大。
这事儿一直是二狗的一个心结。我们每次说他吃软饭，他就气得头顶冒烟，一溜烟地跑回宿舍，闭门写作，不问世事。
二狗虽然语言木讷，但在起点更起小说来，那是真的厉害。从高中开始，他就日更三千字，三年来从未断过。上了大学，他便每天狂写，每天写的字比宿舍所有人吃的米饭还多。于是自然收获一众迷妹，其中不乏整天叫嚣着要跟他生猴子的。
可二狗偏不，他只喜欢杏子一个人。每次他面红耳赤地从厕所里出来，便摊开双手朝我们得瑟：“看到没你们，啥叫爱？爱就是，当无数美女向你涌来的时候，你还是为了她守身如玉，誓死捍卫贞操。异地恋有啥，哥不怕！”
他虔诚地闭着眼睛张着嘴巴站在厕所门口，仿佛在进行某种高贵的仪式。老三把穿了几天的袜子扔到他嘴里：“他妈的又不关厕所门！”
于是二狗又羞又怒地关上门，回自己那地儿继续更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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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觉得鲜花就应该插在牛粪上，各取所需，多好。所以我从高中开始就坚信二狗和杏子两个人，会一直在一起，一起工作，结婚，生子，在彼此的身体上写下所有关于青春的诗。
可二狗终归还是狗屎，不是牛粪。虽然他会写网文，但也只是一坨镀金的狗屎。
宿舍四个人一起出去吃烧烤，大家都喝醉了，老三和老四吐得不省人事，我和二狗向旁边废品站的阿姨借了一辆小推车，把他们送了回去。我和二狗光着脚坐在阳台，继续喝酒。”
二狗趴在栏杆上，一口一口地抽着烟，许久才说：“后夏，你觉得我赵二狗，配不配得上杏子？”
我喝得昏昏沉沉：“俗话说得好，婊子配狗，天长地久。你一定是狗，不知道她是不是婊子。”
二狗踹我一脚：“你大爷个二腿子，跟你说正经的。”
我往手上用力吐一口唾沫，捧着他的脸，认真地说：“狗子，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和杏子好好地在一起。如果你们也分开了，那我们当年那群人的青春就真的留不下任何回忆了。”
二狗半眯着眼睛，看着我：“我爱你，你不要离开我。”
我吓得花容失色，酒醒了一大半。
房间里睡在地上的老三突然醒了过来：“他妈的，老子身上怎么这么臭！”
我再回头看二狗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眼角有一滴亮晶晶的东西划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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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子终究不是婊子。
一个月后的晚上，杏子匆匆打电话给我：“后夏，老赵在不在？”
我心里一阵窃喜：这女人打算背着二狗跟我干点偷鸡摸狗的事了？
于是假装全然不知：“不在啊，他出去好半天了。嫂子别急，宿舍马上关门了，他过一会儿准得回来。”
杏子在电话那头急得踹不过气：“刚刚有人给我发短信，说老赵出去找女人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这个呆逼狗子，出去找女人居然没想到我！老子二十一岁了还是处男啊！
我不动声色：“那发短信给嫂子的是什么人？说不定是二狗的情敌在陷害他啊。”
杏子声音缓了下来：“希望是这样。”于是挂了电话。
我等了一宿，二狗始终没有回来。
第二天早上，二狗拖着疲倦的身体回来了，像刚经历发情期的土狗一样。
我抽一口烟，问他：“你昨晚上去哪儿了？”
二狗有点不耐烦：“没去哪。”
我冲上去就是几拳,大吼：“你是不是出去找女人了？”
二狗也不甘示弱，上来和我扭打起来：“老子出去嫖关你什么事？”
关我什么事？五年前是谁在杏子面前装逼，而我声嘶力竭打滚逗她高兴？是谁往那个打了杏子的老师茶杯里丢蟑螂，而我主动为他背锅？是谁抱着一捧玫瑰在杏子生日的时候表白，而我接下来吃了半个月方便面？
二狗子你真以为老子是为了你才做这些？我只是为了杏子能幸福下去啊。杏子看见二狗子写的文章事眼睛里发出的光，就是当年我默默做的一切的动力。
而五年后，你糟践了杏子，还问我关我什么事？
可二狗毕竟身强体壮，老子干不过他。
一番权衡利弊之后，我松开手，朝着他嫣然一笑：“狗哥，别生气，我只是怪你不带我去嘛，何必动怒。”
他又怒又疑地放开了我，回自己床上睡觉了。
我心想：今天老子先怂一波，日后老子下毒干死你。可我最后还是没有弄死他，我觉得我的命比一条狗命更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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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狗和杏子的爱情长跑终于走到了终点，我们这群人的青春再也没有值得炫耀的回忆。
有人说，谈恋爱和擦屁股的过程是一样的，黏着在爱情里的两个人，就像卫生纸和屎那么亲密。分离之后，卫生纸会变脏，而屎也会不再纯粹。
这样看来，我或许一直是一只顽固的苍蝇，因为我始终没办法离开他们。
不管经历了多么的痛苦，我们还是要放下所有，跟喜欢的一切走在一起。
所以大学毕业的两年里，我虽然兜兜转转走了国内的大多数地方，但还是跟他们保持着联系。我们一起喝酒，一起装逼，一起在上海街头的梧桐树下尿尿，仿佛回到了最年轻的那些时光。
杏子还在读书，此时已经是圈内小有名气的文青。
二狗早就不写网文了，跟着他叔叔一起建设祖国，在西部搞工程。
我在杏子学校附近的酒吧见到她，她认真地告诉我：“后夏，其实我是个妓女。”
我在二狗工地附近的烧烤摊见到他，他认真地告诉我：“后夏，其实杏子是个妓女。”
他双眼朦胧，摸了摸自己的胡渣，用力吞了一大口二锅头：“其实，当年我没有出去找女人。”
我已经不太记得当时的事，随口说了一句：”我知道，不就是没带我一起去吗，我早就原谅你了。”
他摆了摆手，点了两根烟，顺手递给我一根：“后夏，其实我跟杏子之间，早就没有爱情了。我那时候努力想赚钱，以后跟她一起过幸福的生活，于是我拼命写小说，但是杏子不同意。她说我写的东西太庸俗，她瞧不起，她不同意我继续写下去，她说她可以养我。”
“但我是男人啊！凭自己的喜好挣钱养自己的女人，这才是男人该做的事，而不是吃软饭。我们吵架过好多次了，我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是我妥协。”
“我决定离开。去他妈的爱情，老子管她呢，老子就是要发泄。但是到了洗脚城，我突然清醒过来，狠狠地给了自己两耳光，我没有进去，坐在门口抽了两盒烟。我知道自己不能继续痛苦下去了。我得离开。”
“短信是我发给杏子的，我必须这么做。我离开杏子之后，也完全没有了动力继续写下去。后来便不写了。我不知道该不该后悔。”
我听着他讲完，突然回忆起了那时候的一切。我抽一口烟，朝天上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好。低下头却发现他趴在桌上睡觉了。
我把大衣脱下来披在他身上，准备找人来拖他回去，他突然立起身来，摇摇晃晃地对着我：“我爱你，你不要离开我。”然后“哐”地一下倒在桌上。
我知道他在跟谁说话，就像在阳台那天一样。我一直都知道。
赵二狗啊赵二狗，鲜花还是要配牛粪的，你是狗屎，就要有狗屎的觉悟，就算镀过金，也不能摆脱是狗屎的命运。
九年前的那个晚上，杏子生日。我和几个朋友在旁边哀嚎呼喊，冒充他们的策马奔腾，浪迹天涯。二狗压抑不住心里的喜悦，幸福地叫了一声：“汪。”
九年后，两个男人相对而坐，默不作声。远处的狗子被行人惊吓：“汪。汪汪。”
早知爱情如此痛苦，不如努力吃喝嫖赌。走，二狗子，明天一定要带我去个好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