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有几个人？

“东哥，这是最新一期的密室逃脱漫画。”阿冠把一本杂志递到了我的手中。

我翻开杂志，取出里面连载的漫画。

“果然还是没有办法去还原案件的细节。”我大概阅读了一下漫画的内容。

“还在想那个案件呢？”阿冠无奈地笑了笑。

“就像凶手会再去案发现场一样的性质，她肯定也会不经意间通过某种方式露出蛛丝马迹。”我摸着作者署名的位置，上面写着小黑黑三个字。

“可我觉得小黑黑在此案中基本属于无关人员。”阿冠说，“东哥，您真的认为这个女人有很大的问题吗？”

“没错。”我已经开始翻阅过去的笔记，“那个时候我就对她的身份表示怀疑，所以展开了很多调查······”

“那个，东哥，要不，这本杂志您先慢慢看，我之后再来找您，我老婆还在奶茶店里等我回去呢。”阿冠突然想起了什么，哂笑地终结了这次谈话。

我也只好识趣的让他离开了。

然而，我的思绪已经跟随着案件，回到了几年前，那间电锯惊魂的密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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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5月20号，是我和阿冠第一次合作。在此之前我听说过很多他在黎安警校的事迹，但今天这个案子，还是他第一次接手的命案。

为了锻炼他，我让他去检查那具倒在厕所里的尸体。还好现场没什么血迹，起码他没像我当年一样，吐得一塌糊涂。

饶是如此，他汇报的时候脸色也不太好看。

“凡事都有第一次，要记得注意细节。”我点了一根烟给他。

“两名死者均为男性，26岁，瘦小的男性皮肤粘膜呈鲜红色，屋内有呕吐物，而且房间内血红色的数字上有淡淡的苦杏仁的味道。根据现场来看，死因应该是氰化物中毒，具体怀疑氰化钾。”阿冠强打精神，开始向我介绍现场的情况，“另外一名肥胖男性身体焦黑，手部有明显烧伤痕迹，怀疑触电身亡。死亡时间都在三个小时左右，更加具体的情况要等尸检报告出来才能知道。”

我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第一次来说，很不错了。”我说着，也走到了尸体的旁边，看着死者用手指向的墙面。上面用红漆喷着“King loves Amy；Queen loves Jack”。

“这是什么意思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检查过随身物品吗？”我掏出笔记，一边记录一边询问。

“嗯，死者的随身财物都在，而且从钱包里还找到了死者的身份证明，”阿冠回答，“瘦小死者名叫何总，是这间密室逃脱的老板。而肥胖的死者名叫鲸鱼，是这里的员工。”

“老板和员工啊。报案人在哪里？”我一边记录着，一边抬起头来看着尸体。

阿冠朝外边的大厅里努了努嘴。

一个小时以前，根据密室逃脱另外一名员工报案，我和阿冠第一时间就出警，现场几乎没有被破坏。报案人叫小黑黒，也是密室逃脱的员工。显然是受到了惊吓，小黑黑脸上还带着泪痕，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尽可能地把身体缩在角落。

阿冠递给她一包纸巾，她擦擦眼泪，抱着卷曲起来的双腿，用哭花了妆的泪眼看着我们。

“别害怕了。”我尽量轻声细语地安抚着她，“我们会彻底调查这个案件，所以需要你的配合。”

她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看着阿冠掏出随身携带的记录本。

“你认识死者吗？”我问。

小黑黑轻轻地点了点头。“何总是我的老板。鲸鱼是我丈夫。”

“丈夫……”我沉吟了一下，接着继续问到，“你们平时感情怎么样？”

小黑黑抿着嘴巴沉默了。

“那他们怎么会在里面？”看到小黑黑不愿意谈及感情上的问题，我尝试换个方向询问。

小黑黑又重新开口说道，“何总新开了一个主题密室，叫电锯惊魂，他让我和鲸鱼一起去体验，看看效果怎么样。最后通关的时候，何总让我先出来，他和鲸鱼在里面讨论需要改善的细节。结果我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他们都没有出来，我再进去的时候发现他们两个都倒在了地上。”

“这过程中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小黑黑皱起了眉毛，想了一会，“中途因为电表跳闸，没电了。我们出来换了保险丝，又接着去玩了。”

“跳闸？持续了多久？”

“大概有二十分钟左右。”

“你们密室里有闭路电视吗？”

“没有，许多客人都不愿意在玩游戏的时候被监控。但是我们大厅里装有一个闭路电视。”小黑黑看着我说道。

“那行。阿冠，你去看一下闭路电视里的记录。我去外面看看电表。”听到我的话，阿冠点了点头，默契地安抚小黑黑几句，并在她的带领一下去查看监控。

离开大厅，我一边检查外面的电表，一边抽起了烟。“看起来夫妻感情不合啊，但就算真的要谋杀亲夫，为什么要把老板给拉进来？氰化钾溶于水易挥发，怎么能在短时间内抹上死者的口鼻？电表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跳闸？这中间可能发生了什么吗？”无数的问题在我脑海里围绕，就像苍蝇一样的烦人。

就在这时，大厅里突然传来一阵叫嚷声。

“怎么回事？”我快速地回到大厅里，竟然看到了两个“小黑黒”在互相地扭打起来，而阿冠正在试图把两人分开。

“发生了什么？”我使劲地把一个“小黑黑”拉开，朝着阿冠吼道。

“你这个臭三八，你杀了你老公就算了，为什么连我老公也不放过！”阿冠抱住的“小黑黑”一边试图挣脱出来，一边朝着我这边嘶声裂肺地喊到。

“够了！”我把拉开的“小黑黑”扯到一边的沙发上，然后制止住阿冠怀里的“小黑黑”。

等到两个“小黑黑”的情绪逐渐稳定，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们两是什么情况？谁是小黑黑？”

“是我。”我最初拉开的“小黑黑”弱弱地伸起了手。

“那你又是谁？”我问这另一个“小黑黑”。

“我是阿米，那个死三八的双胞胎姐姐。”阿米狠狠地瞪着小黑黑。

“我没有杀人。”小黑黑用手捂着脸，开始不停地抽泣。

“你没杀人，他们怎么死了！你这个臭三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我老公的奸情！”阿米继续大声地咒骂。

听到这里，我示意阿冠把小黑黑带走，然后坐在阿米面前，“说说吧，你是什么情况。”

“有烟吗？”阿米一边抚平身上因为刚才扭打而起皱的衣服，一边问道。

我从身上摸出一支烟来，点燃了递给她。

“你是何总的妻子？”按照惯例，我从人物关系开始询问。

她唇上叼着烟，满不在乎地点了点头，随后被烟雾呛得咳嗽了起来。

“别太逞强，这个烟劲儿大。”我说，“你之前没抽过烟吧？”

阿米皱着眉头把烟掐灭，咂咂嘴说：“真不知道这玩意儿有什么好抽的。”

“说说吧。”我摊开本子，做好了面对巨量信息的准备。

“我是何总的妻子，但他爱的人不是我。”良久，阿米才缓缓开口，慢慢讲述起自己的故事来，“他是一个······很花心的人，那臭三八一直是他的目标，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新玩姐妹花？”

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有这种癖好，我在记录的时候这么想道。

“所以，他们就偷偷走到了一起？”我追问了一句。

“没错。那臭三八总是一幅楚楚可怜的样子，说来这里打工是为了赚去学画漫画的钱。哼，还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阿米露出了一脸不屑的表情，“所以我向他提过离婚，但是他不答应，因为离婚后财产分割，这间铺面会属于我，而且这段路要拆迁了，他舍不得。可是警官，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我已经没有力气面对这个名存实亡的婚姻了。”

“所以你杀死了他吗？”我看着阿米的眼睛，直接问她。

阿米楞了一下，“警官，你开什么玩笑，杀人是犯法的。我还不至于那么蠢。”

“那你这几个小时内都在干什么？”我接着问道。

“我在家里看电视，我知道你们这一套，我没有什么人可以做不在场证明。”

我点了点头，重新梳理了一遍她所说的话。然后起身去找阿冠和小黑黒。

“人不是我杀的……”当我再次见到小黑黑的时候，她的情绪又再次崩溃，“我没有杀人。”

我示意阿冠去给小黑黑倒杯水，“阿米已经和我说过你和她丈夫的事情。你刚才闭口不谈你和鲸鱼的感情，是担心因为你的出轨而遭到我们的怀疑吗？”

小黑黑接过阿冠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小口，接着对我说，“并不单纯是因为这个，我早就知道鲸鱼已经和我姐好上了。”

“你的意思是，你出轨是为了报复？”

“凭什么！她是我姐又怎么样，从小就什么都抢我的，长大了连我丈夫都要抢走吗！”小黑黑歇斯底里的喊着。

“所以，你干脆就把他们都杀了？”我又问了一遍。

“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小黑黑抱着头，不断地重复这句话。

我看问不出什么结果，就拉着阿冠走了出来。

“你在监控里看到什么了没有？”我点燃了一直香烟，狠狠地把烟雾吐了出来。

阿冠无奈地说:“和之前了解到的一样，什么都没有，中间因为电表跳闸的原因，出现了二十分钟的断层。监控里也看到最后从密室里走出来的是小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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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起案件你怎么看。”看着阿冠带着奶茶推门进来，我就开口问他。

“东哥，还在纠结这个案子呢？”阿冠说，“是我的错觉吗？当时在现场，我总感觉阿米整个人都是假的。而且阿米没有不在场证明。”

“我也这么觉得。”我说，“从动作和神情上判断，她应该是故作气愤。从杀人动机上来看，阿米只要把何总给杀死，就能人财两收了。”

“东哥，照您这么说，阿米就是凶手了？”阿冠一边问，一边把他翻开此前做的记录。“那为什么鲸鱼也死了？”

“这可能是误杀。”我指着漫画倒数第二格，“最后用玩具枪射倒的也许并不是开关装置，而是通电装置，鲸鱼可能触碰了外面的开关而触电身亡。”

“我有点混乱，这关系真够复杂。”阿冠挠了挠头。“如果是阿米故意布置的杀人装置，鲸鱼应该不会死啊。这密室里就三个人。”

也许，密室里并不是三个人，而是四个人。我心里想着。

我看了阿冠一眼，然后摇了摇头，“没人能确定最后走出来的人是小黑黒，还是阿米？中间二十分钟完全可以换了一个人或者藏了一个人。”

我突然又问了一句，“阿冠，你觉得，你对自己的人生满意吗？”

阿冠又被我问得愣住。

“就算不满意，也是自己的人生啊。我相信只要努力，人生会越来越好的。”

我笑了笑，点了一根烟，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