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恋下雨天
你会喜欢下雨天吗?雨下得倾盆似的的下雨天。
我发现,很多人跟我一样不喜欢下大雨的天气,尤其是在城市里。
城市里的下雨天是很不讨喜的。马路上此起彼伏的喇叭声激得你头疼,公交里、人行道上骂骂咧咧的吐槽声逼得你胸闷,这处或者那处不留神溅起的泥水气得你想哭。。。。。。
总之,相比于平日,雨天出行的人更显狼狈。而空气里的潮湿总能轻易地拉低你的情绪,因此雨天也更显烦躁。
事实上,我并不苛求人生的每日都能晴空万里,我只祈望往后的生活里能少些下雨天。
但过去住在大院里的时候,我却并不这样地讨厌下雨天。相反,我最渴望的就是每天醒来窗外都是大雨倾盆。
如果不是下雨天,天还未大亮,家里的大人们就早已去地里忙活去了。
七八点钟,床上的孩子慢慢醒来,屋里只是空荡荡的。
我还不大懂事的时候,我也是在七八点钟的时候醒了来。我先睁开睡眼婆娑的眼睛,看看床上,再看看隔壁床上,最后又直起身来扫视屋里。我发现,都是空荡荡的。我鼓起劲,扯着嗓子喊;“奶奶~“,没有人应我。我又鼓着劲喊:”妈妈~“,也没有人应。都喊过一遍了,屋里更是空荡荡的。不知怎的,我心底里就忽地生出一股子莫名的酸楚,忍不住,还哇哇地嚎啕大哭起来。
待我年长之后,我便早已熟知起床之后的空荡,更深知哭喊的无济于事。
但每日醒来睁开眼时,我还是会先习惯性的直起身来扫视一遍空荡荡的屋子。等心底里泛起的那阵酸楚沉下去了,我才穿好衣裤下地去做事。虽然我起床时的声响已无声无息到跟屋子里的氛围一样静谧,但那阵心底里忽然泛起来的酸楚却并没有因为年龄的增长而消减。
起床之后,我先是清扫一边家屋,扫完才洗脸刷牙,接着再去剁猪草、煮猪食、煮饭。如果洗台上堆了前日一家换洗的衣裳,偶尔我还得在生火做饭的间隙把这一堆衣裳洗了。
做好饭菜,到了十一点左右,大人们就陆续从地里回家来了。吃完早午饭,大人们又收拾去地里干活。有时候农忙,母亲也会让我跟着同去。熬到下午三四点,奶奶会发话喊我回家去准备晚饭。
回到家里,我先是把猪喂了,才去抱柴火来生火做饭。等到下午六七点,太阳落西了,母亲和奶奶便回来吃晚饭。
吃完饭,如果今天干活不是很累,会坐一块一家子看会儿电视才上床睡觉。
因此,不是下雨天的时候,我的一天是酸楚而又忙碌的。
而如果是下雨天,是大雨倾盆的日子,一切便迥然不同。
它的氛围是温馨、闲适的。
早上醒来了,听窗外铺天盖地的雨落之声。我会下意识地伸出一只脚,去床的一侧试探,无须伸出去太远,就能轻易碰触到还躺着的奶奶。
拉一下被角,转过身去,闭眼又可以安心地睡好些时候。
不知道什么时候,奶奶早已起床去,她在灶房外面烧火。母亲呢,系着围裙在屋内灶前正翻炒锅里的菜肴。等热络的饭菜逐一端上了桌,奶奶已经喊我起床洗脸喊过了四五遍了。
平时大人不在家,我起床是很干脆利落的,知道要起来做事不能误了时候。但是这下雨天,大人煮好饭了喊我,我却不由得想故意耍点赖皮。而奶奶带着爱意的嗔怪,是又暖又甜的。
洗过脸,端了碗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热气纷飞的饭菜。听奶奶跟母亲东一句西一句地闲聊着,我心早飘了走,全去想吃完饭该怎么去约了院里的孩子玩些什么。
吃完饭,各家不是有最要紧的事情基本都不会下地。因此,雨天成了乡下农人们难得的休闲时间。
我母亲往往是拿了鞋垫、毛线这类东西往邻居们那儿串门找话去了,她们聊的内容可以是自家或者别家的鸡零狗碎,也可以是不知何处听来的一些怪力乱神。男人们呢,多半是四人组一桌打打长牌,斗斗地主,期间肯定还要吃烟、喝酒、磕点瓜子花生之类。我父亲常年在外工作,很少能回家享受乡下的阴雨天。
孩子们玩的花样就更多,有一起跳绳踢键子的,一起演什么《西游记》的,一起唱歌跳舞的、一起比武打架的。。。。。。总之,孩子们在下雨天会玩的比平日更欢乐、更自在。
我奶奶不大喜欢串门,也不爱去围观男人们打牌。在我的记忆中,她常常是自己生一小堆火,一个人坐在火炉旁自得其乐地烤着。我们那儿海拔比较高,天一下雨就会顿觉寒气逼人,有时候四五月份下雨时还免不了得抱点柴草来生一炉火。
我在外面玩累了,就会回屋歇会儿。进屋见奶奶在火炉前打盹,就忍不住要扑上去钻到奶奶的怀里去。奶奶老说我像没长骨头的一坨耙肉摊在她身上。
奶奶一向很严厉,不喜欢我这样坐没坐相。因此,她总是忍不了要拍打几下怀里的我。不过我不觉疼,更是没脸没皮地继续赖在她怀里。
我一边烤着火,一边听着雨水沿着屋檐不断滴落到阳沟里的声音,听着屋檐之外恢弘浩大的风雨之音,混合着屋里奶奶讲的旧时神话。神不知去往何处,只觉眼前恍若隔世。
棣棠的雨